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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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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周祥派人到掖庭宣旨。從史衡之以次。都以為這是昭君請求皇帝,召三姊妹進宮敘話,哪知所見到只是周祥,不由得都感到困惑了。 更令人不解而且覺得窘迫的是,周祥並不開口,只目不轉睛似地,直盯著三個看。她們當然不會猜得到,他是在作初步的甄選,先就三人的儀容作一個取捨。 細細看下來,周祥認為該在林、趙二人中擇其一。除卻昭君,四姊妹中該推韓文為美,可惜她生得文雅纖瘦,與鬚眉如戟的呼韓邪不甚相配。 相配的第一個是林采,身材高大,豐容盛鬷,恰像塞外的閼氏。其次是趙美,得嬌媚二字,看上去應為呼韓邪所喜。 「內相,」林采動容了:「皇上宣召,有何見諭?」 「皇上命我跟你們商量一件事。」周祥略停一下,突然問道:「你們三位跟甯胡長公主的情分如何?」 「我們是異姓姊妹。」 「親姊妹亦有視如仇人的。」周祥說道:「名分是一件事,情分又是一件事。」 「內相說得不錯。」韓文接口答說:「不過,內相要知道,我們就是因為情分深了,才有異姓姊妹的名分。」 「是的。」趙美作了更明白的表示:「我們跟長公主的情分,比親姊妹還深。」 「那好!」周祥乘機說道,「如今長公主因為有個特別的原因,不能遠嫁塞外,得有一個人,襲用她的封號、姓名代她去作呼韓邪的閼氏。想來你們既與長公主比親姊妹還親,一定肯為她犧牲。」 聽得這一說。三姊妹無不驚異莫名,「是為了什麼特別的原因?」趙美問說。 「四妹!」林采與韓文不約而同地喊,也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口。 趙美看到林、韓二人相視微笑的神態,恍然大悟,高興地說:「我懂了,我懂了!」 「懂了就好,放在心裏!」林采以大姊的身份,作此叮囑。 「一點不錯,一點不錯!」周祥急急補充:「這件事機密非凡,連掖庭令都要瞞住。到現在為止,連長公主自己都還不知道。」 「這不是很奇怪嗎?」好東問西問的趙美失聲問說。 「是還來不及跟長公主說,在你們三位推定了人。我再去稟告。」周祥接著又說:「韓姑娘比較瘦弱,塞外的天氣怕不相宜。」 「不見得!」韓文搖搖頭。 「內相。」林采問道,「這是件大事,我們先要把情形弄清楚。我們姊妹三個,哪個都可以代長公主到塞外去,不過那個頂合適,要我們自己去商量。」 「好!請你們自己去商量。」周祥想了一下又說:「情形是這樣:第一,冒充長公主的封號跟名字,一直到百年之後,都不能讓呼韓邪知道真相;第二,要心甘情願,不然難免出麻煩。這是為國盡忠,皇上自然會有恩賜,父兄要做官的做官,要金銀的有金銀。」 「是了!」林采看了一下說:「請內相給我們一個清靜的地方。」 「你們就在這裏好了!」周祥指一指庭院中的石凳,「我在那裏坐,你們商量好了,招呼我一聲!」 於是三姊妹圍坐在一起研究這件大事。首先說話的,又是趙美。 「我倒很想替二姊去。不過,我實在有點怕!」 「怕!」韓文問道:「怕什麼?」 「我不會說話,我常常管不住我自己的嘴。萬一露了馬腳,那不是鬧著玩的事!」 「對!」林采接口,「這決不是鬧著玩的事!倘或沒有把握,會害了國家,害了自己跟家裏的人,還有,也要害昭君。看起來只有我——」 「大姊!」韓文打斷她的話說,「你不吃牛羊肉,一聞見奶酪的氣味就會吐。這一去了,怎麼住得慣?」 「那可是沒法子的事,只好去了再說,慢慢也許就慣了。」 「大姊,」韓文鄭重其事地說:「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?」 「自己姊妹,何話不可說?」 「那!我就冒昧了!大姊,你是真的想做漢家長公主、匈奴的閼氏?」 「沒有這話!」林采平靜而堅定地答說:「我只是為了昭君。」 「既然如此!大姊,你不必勉強。」 「我不能去,四妹不能去,莫非——」 「自然是我去!」 韓文那種當仁不讓,義無反顧的神態,跟她纖弱的體質似乎不配。林、趙二人不由得都愣住了,真不能相信她有這樣的勇氣。 「怎麼」韓文知道她們心中的感覺,故意問說:「大姊、四妹覺得我不相宜?」 「不,不!絕無此說。」林采急忙答說:「三妹肯去,最好不過。就怕塞外苦寒,你的身子經不住。」 「不要緊!大姊,你請放心好了。」韓文又說:「你想,你們三人都傷風過,我呢?」 聽她這話、趙美首先就忍不住開口了,「真的,」她說:「三姊連清水鼻涕都沒有流過!」 「這一說,我倒真的可以放心了,不過,」林采做事很扎實,又追問一句:「三妹,事情就算定局了?」 「在我這面算是定局了!只不知道人家要我不要我?」 「且等我去說了看。我想,應該一點都不會有挑剔的。」 於是,招招手將周祥邀了進來,說知其事,周祥的訝異又過於林、趙,好久都不作聲。 「內相,」趙美胸無城府,有什麼說什麼:「我三姊人瘦身子好,寒暑都不侵的。她人又能幹,懂得怎麼應付,不像我,連說句敷衍的話都不會。」 「原來如此!」周祥很機警地:「我也就是顧慮到韓姑娘清瘦,在冰天雪地中吃不消。既這麼說。你們三位先請回,等我回奏了皇上,另有旨意。」 將林采等人遣走了,周祥立刻去見皇帝,細細奏陳。皇帝對她們三姊妹的印象不深,記不起韓文有多瘦,只覺得她們姊妹的義氣,著實令人感動,同時也為消解了一個難題而大感輕鬆。 可是有一點很重要,「呼韓邪會不會看不中韓文?」他問。 「這就很難說了。」周祥率進答道,「呼韓邪單于像一頭野牛,也許覺得韓文太瘦了。」 「肥瘦不管。相貌過得去不?」 「那是過得去的。」 「過得去就好。」皇帝吩咐:「召中書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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