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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二


  「喔!」匡衡突然想起:「若有緊急情況,必要跟陳湯聯絡,怎麼辦?」

  這一下將石顯問住了,陳湯的蹤跡是絕對秘密的。同時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什麼人需要跟陳湯作緊急通訊,所以這方面的安排,尚付闕如,此刻細想,還真不知道如何安排?

  「會有什麼緊急情況呢?」他這樣自語似地問。

  「這很難說。」匡衡只是老成持重的想法:「凡事預則立。石公莫以為我此問為多餘。」

  「是,是!」石顯發覺自己失言了,趕緊以致歉的聲音說:「應該,應該!絕非多餘。」

  「然則請石公作一規定。」

  石顯沉吟了一下答說:「只有這樣,請匡公將小介帶去,有事讓他去轉達。」

  「他知道陳湯在哪裡?」

  「連我也還不知道。」石顯答說:「不過真有緊急情況,要跟陳湯通訊,我會教他,如何去聯絡。」

  「很好!這下我可以放心了。」匡衡問道:「石公還有什麼要交代的?」

  「就是毛延壽。匡公無論如何,要把他帶回來,明正典刑,以伸國法。」

  「這可是個難題!匡衡不肯應承,到那時候,派他為先遣人員,到呼韓邪那裡,他的行蹤即非我所能掌握。萬一脫逃,我又如何能將他緝捕到手?」

  石顯心想,這不妨利用呼韓邪以制毛延壽。不過如何運用,要看情形,此時無法預計。匡衡為人老實,這方面要教他亦教不會,倒不如簡單省事,仍舊交給陳湯處置為妙。

  想停當了便即說道:「匡公所言,確是實情,我不能強公之所難。只要求一點,請匡公在到雁門時,設法限制毛延壽的行動。等跟陳湯見了面,把我的意思告訴他,聽他處置。」

  「好,好!」匡衡如釋重負:「就這麼辦。」說著起身告辭。

  到第二天,石敢當去見匡衡,說是奉石顯之命,聽候差遣。匡衡很客氣地慰勞了一番,讓他作為貼身的侍從。這一來,毛延壽便被疏遠了。當然,他對石敢當忽然會到了匡衡身邊,是存著很深的猜疑的。

  這天一大早,匡衡帶著所有的隨從都到了上林苑,排齊了隊伍等候甯胡長公主上車。上林苑外,百姓夾道佇候,名為歡送,其實十之八九是想一睹有國色之稱的昭君的真面目。

  朝曦影中,昭君出臨殿外,高髻盛妝,儀態肅穆,一雙眼卻紅腫著,看上去不似想像之美,但確是昭君!毛延壽很仔細地辨清楚了。

  在雙眼忍淚凝涕之下,昭君力持鎮靜地穿越了一條長長的甬道,為的是要讓所有見到的人,不管是長安的百姓,胡裡圖與胡人,以及毛延壽等等,都看清楚她是王昭君。

  在百官相送的行列中,穿過長安北門,這天只走了十三裡,歇宿之處,名為桂宮——這座宮是武帝所造,極其華麗。

  正殿叫做明光殿,金玉珠璣為簾,連同七寶床、雜寶案、鑲寶石的屏風,共為四寶,所以俗稱為四寶宮。

  昭君初出長安,得以在此住宿,是出於太后的特旨。但不管桂宮有多少睹玩不盡的景致,昭君卻無心欣賞,一則是離情別緒,塞滿心頭;再則是剛一到桂宮,便得到消息,皇帝急召匡衡,不知是何事故?令人放心不下。

  三更過後,已解衣歸寢,忽然秀春來報:「匡少府求見!」

  「這是什麼時候了?我怎麼好見他?」

  「二妹,」林采提醒她說:「必是極緊急之事,不妨從權。」

  「那只有隔著殿門相語了!」

  於是一個在檻內,一個在檻外,隔著屏門交談。匡衡第一句話就是:「長公主只怕要在桂宮多住幾天了。」

  「喔,是何緣故?」昭君吃驚地問。

  「皇上的意思,」匡衡無可奈何地說:「是要另謀挽回之計。倘若順利,長公主就不必再往前走了。在這裡住些日子,就為的是等候消息。」

  「奇怪!」昭君問說:「所謂另謀挽回之計是指什麼?」

  「皇上未曾明諭。」

  「照匡少府你猜想呢?」

  「或者,」匡衡很吃力地說:「或者是去求皇太后。」

  「求皇太后?」昭君越發不解:「求皇太后什麼?」

  「是匡衡猜想,未必是真。」

  話越來越離奇了,而匡衡已在檻外頓首告辭。

  「夜深了!長公主請安置,好在尚有數天耽擱,一切都不妨等到明天再說。」

  這話也是,但明知盡有時間,可以打聽詳情,卻怎麼樣也放心不下,與林采兩人談了一夜,無非都是揣測之詞。

  第二天睡到近午時分才醒,只見秀春神色緊張,頗有詭秘的神色,便顧不得梳洗,先就問道:「你為什麼這樣子,可是聽見了什麼?」

  「不是聽見,是看見。」

  秀春低聲說道:「看周祥來到,查看各處通路,似乎……」

  「似乎什麼?」

  「我是猜測,只怕皇上要來!」

  這又讓昭君上了一段心事,不知道皇帝來了,見還是不見。少不得又跟林采商議,結論是:不能不見,但以長公主的身分覲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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