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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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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是這樣的,王委員王大老爺交代,這老王是案外人,他只要到案說實話,是李夏氏要打官司,他舉薦餘子中幫她的忙,原是出於好意,我不難為他,問明具結以後,立刻放他。如果他不肯到案,也不說實話,譬如不承認有這回事,那就很可疑了,案外人變成涉案,我不能不公事公辦了。」蔡德山加了一句,「王先生,『公事公辦』,你明白吧?」 這「公事公辦」四字,將老王說得愣在那裡半天開不得口,於是鄭四開口了。 「王先生,我們都知道你是講義氣的人,餘子中幫過你的忙,你要回護他。不過救人要量量力,看看情形,人家落水了,你不識水性,想跳到河裡去救他,那不是白白賠上一條性命?」鄭四又說,「王先生,你聽我們勸,跟我們回西安,只要過一堂,說了實話,馬上送你回來。如果你不肯走,就變成敬酒不吃吃罰酒。你要曉得,這件案子又是人命、又是逆倫。王大老爺是奉了憲命的,他要的人,哪個敢包庇?你以為這裡的巡檢會當你的靠山,你就大錯特錯了。」 「我沒有說不回西安,我家小在那裡,為什麼不回去。不過——」 「不願意說實話是不是?」 「如果你不願意說實話,」蔡德山接著鄭四的話說,「王大老爺不必怎麼樣地難為你,只把你關在那裡,說等結案以後再發落。那一來,你耽誤了巡檢老太太的黃疸病,送了她的性命,良心上過得去過不去?」 這一說打動了老王的心,矍然而起。「我去!」他問,「什麼時候動身?」 「今天就走。」 於是商量了一下,鄭四到寶雞縣衙門去拜訪捕頭打招呼,順便投了唐錫謙單銜的諮文。老王到周巡檢家,探視周老太太的病情,以便留下調補的藥。蔡德山則留守義方客棧,料理車馬,結算店賬。 到了午間,鄭四與老王都回到了客棧,飽餐一頓,上車直奔鳳翔,九十裡路,當晚即到,都住在蔡德山的客棧中,第二天到蘇公祠報到,即時過堂。 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 「小的名字,跟大老爺的差一個字,叫王萬祥。」 「作何生理?」 「搖串鈴,給人看病。」 「喔,」王萬鐘停了一下說,「聽說你醫道很好,為人正直,今天傳你到案,希望你說實話。」 「是。」 「你認識李夏氏?」 「是,小的替她看過病。」 「她跟你談過打官司的事沒有?」 「談過的。」老王答說,「李夏氏經水不調,小的替她開了個方子,服了很見效。後來毛病又犯了,小的說:照你的脈來看,是有氣惱,鬱怒傷肝,以致血不歸經。李夏氏就跟小的說,她原是李維清的髮妻,現在反而要叫她做小。咽不下這口氣,想去打官司,問小的有誰可以給她幫忙?小的心想,打官司等於替她開方子治病,所以小的舉薦了餘子中。」 「你的意思是,餘子中一定可以幫她把官司打贏,她的氣出了,病也就會好了?」 「正是。」 「那麼,你是憑什麼相信餘子中一定能幫她把官司打贏?」 「因為小的曾遭人陷害,是餘子中幫小的打贏了官司,所以小的相信他。」 「這也罷了!」王萬鐘點點頭又問,「李夏氏是你帶了去見餘子中的?」 「不是。李夏氏央求小的帶了去看他,小的因為有事分不開身,沒有答應。小的跟她說:你見了餘子中,只說是我叫你去的,他一定會盡心盡力。」 「看樣子你跟餘子中的交情不淺!」 老王頓住了不作聲,原來他起了警覺,怕說話不小心,弄成個「同謀」,關係不淺。想了一下答說:「大老爺明鑒,人心都是肉做的,他幫過小的大忙,所以能替他拉上一筆買賣,一定會說他的好話,至於平日,是不大往來的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因為他很忙,小的搖串鈴走四方,見面不容易。」 「還有呢?」 「還有,脾氣也不大相投,小的貪杯,他——」 「怎麼樣?」 「他,他好色。」 「喔!」王萬鐘問,「你還有什麼話?」 「小的該說的都說了,句句實話。求大老爺放小的回寶雞,有個病人要治。」 「你要具保,隨喚隨到。」 「是。」 於是具結交保,老王安然無事地重回寶雞。王萬鐘也很滿意,細閱全案,認為還有一件事要辦,將蔡德山找了來商量。 「現在只有砒霜要有個著落。」他問,「你看該怎麼辦?」 蔡德山想了一會說:「仍舊只有用硬裝榫頭的法子,我關照鄭四去請一支火簽,到餘家去搜查,砒霜就作為這一回搜出來的好了。」 這正也是王萬鐘所想到的辦法,但他不願出口,因為跡近栽贓,可能會落人口實。如今由蔡德山獻議,他就樂得默許了。 *** 一包來路不明的砒霜,終於可以正式列為荷姑謀害人命的「兇器」了。也是餘子中自作自受的報應,在鄭四帶著差人去搜查時,不道無意中發覺餘子中的一具書桌,內有一隻抽屜裝有夾層,正好指為密藏砒霜之處。當假扮為差人的「一溜煙」,像變戲法似地,突然從夾層中取出那包砒霜時,連余子中的妻子都以為是她丈夫暗藏在那裡的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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