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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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滿洲、蒙古等地,常稱漢人為蠻子。趙守信早就自承不諱,而大阿娘卻奇怪,這樣的大事,何以獨獨派個漢人來辦,所以首先要澄清這個疑問。 「是的。」趙守信答說,「不過我在塞外已有十來年了。」 「延將軍相信你,比對他自己人還要相信?」 聽這一問,趙守信恍然大悟,從容答說:「不是格外相信我,是因為我有一樣本事,跳得高,能夠跳過網城,這樣便可不致於驚動大家。」 「那麼你是跳網城進來的嗎?」 「不是!」 「為什麼?」 「我想,我是來獻珍寶的,又不是來行刺,何必那樣偷偷摸摸地進來?」 大阿娘微笑說道:「你的口才很好!」 「大阿娘以為我撒謊?」 「不是說你撒謊,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相信你?」 「那容易,我拿證據給大阿娘看。」他望一望撐住牛皮的橫樑,隨隨便便一長身,手就攀住了橫樑,但稍一停止,隨即飄然而下,怕橫樑不結實,系得太久,吃不住分量會斷。 「我相信你了!不過,」大阿娘沉吟了一會兒說,「我兒子不會投降的,我想法子勸他回去。你請延將軍過幾天再走,我們會讓路。」 這好像是一個可以令人滿意的答覆,但何以不肯投降,卻肯讓路?似乎情理不通,也就無法信任她的話了。 趙守信深知率直相問,會引起怎樣的反應,所以陪笑說道,「大阿娘,就讓我這樣去回復延將軍?」 「對啊!就這樣說。」 「我不敢,我怕延將軍罵我撒謊。」 大阿娘勃然大怒,似乎滿頭紛披的白鬢都豎了起來,本來是一張肉紅臉,此時更如旗人崇信的「關老爺」的塑像。趙守信知道失言了,但相當沉著,且看她如何發脾氣再說。 「你這個狗蠻子,你是罵我撒謊?來,替我把他轟出去!」 罵,甚至於打都不要緊,這一逐出帳外,便成決裂,不但大阿娘再不會實踐諾言,而且自己的性命都會不保,所以趙守信這一急,非同小可。 誰知真的逼急了,自會逼出意想不到的妙著——他突然伏身一竄,鑽到一名番婦的腳下,「汪汪汪」地一面學狗叫,一面雙手亂抓她的褲腳,就像惡犬咬人似的。 大阿娘嚇一跳,那番婦則莫名其妙,只是往後閃避。而趙守信纏著不放,便聽大阿娘喝道:「你這是幹什麼?」 趙守信回身說道:「大阿娘不說我是狗嗎?」說完,向旁邊另一名番婦又是「汪」地一聲,齜牙咧嘴地作勢欲撲。 這一下把大阿娘逗得又好氣,又好笑,盛怒盡解,笑著罵道:「你們南蠻子,真是奸詐不要臉!」 「大阿娘,」趙守信此時已相信她的話不是瞎說,但必須得一信物,才能向延信覆命,所以又陪笑請求,「你老人家看我路遠迢迢,到這兒來扮狗叫,光憑這一點,也得賞我一點兒什麼,讓我好回去跟同伴誇耀誇耀啊!」 大阿娘沉思了一會兒接納了他的請求:「好吧,我把這支鐲子給你。」 她從左腕上脫下一支鐲子,是用深山中百年老藤所制,其色如栗,名為「風藤」,據說能平肝順氣,老年人戴了,能免風眩之症。通常,風藤鐲接頭之處,多以銀鑲綰合,而大阿娘的這一支,獨用金鑲,格外名貴。趙守信非常滿意。 不獨趙守信,延信亦很滿意。認為大阿娘的這只風藤鐲,確是信物。不過疑團仍在,何以不肯投降,卻願讓路? 「只有一個可能,」畢竟還是熟諳六韜三略的延信能作解釋,「策妄的後路有變,不能不回師去救根本之地。」 「是的,」椎椎的心思也很機敏,立刻聯想到了,「也許兵敗回準噶爾的策零敦多布,背叛策妄,想取而代之。」 「果然如此,可真是一報還一報。」延信神色肅穆地說,「這件事我得好好想一想。」 「不妨先派人去打聽,或者,」椎椎自告奮勇,「我去一趟。」 「不,不,」延信趕緊攔阻,「何須你出馬,我另外派人去打探。」 言出即行,立刻下令多派哨探分兩路偵察,一路查明策妄的動向;一路往西深入,打聽準噶爾方面,可有什麼叛亂的消息。 *** 非常意外地,羅卜藏居然亦會知道,策妄有撤退的意向。延信認為他的消息來源,應該問個清楚。 「你是從哪裡來的諜報?」 「將軍不必追問這一點。」羅卜藏說,「只請將軍告訴我,有這回事沒有?」 「我何能不追問?易地而處,你倒想想看,這樣重大的情況,我何能不徹底查明。」延信提出交換條件,「你老實回答了我的話,我也老實告訴你想知道的事。」 羅卜藏想了一下答說:「將軍一定要我說,我自然不敢違令。不過我請將軍允許,不追究任何人的責任。」 「你這一說,我知道了,是什麼人告訴你的,責任我可以不追究。不過,你得告訴我,趙守信跟你是何關係?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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