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高陽 > 劉三秀 | 上頁 下頁 | |
三一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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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點不錯,不過,怎麼分法,不妨先定規下來。」 「好!南北開如何?」 所謂「南北開」即是對分。油流鬼原來的意思,想做三股份派,如今對分,當然是他跟餘三對分,劉肇周的一份,便得由自己應得的部份之中分出來,似乎吃虧了。 正在躊躇未答之際,餘三又開口了,「名為南北開,便宜的還是你這面。」他說:「你只不過跟劉老二兩個人,我這面人有多少?你倒想想看。」 這話振振有詞,油流鬼料知無法再爭,樂得放大方些,隨即很爽快地答說:「我聽余三哥的吩咐就是。」 「那麼,這一段暫且丟開。我們來看看,有甚麼漏洞,馬上就要拿它補起來。」 「說得是。」 兩人都定定心細想;但開端之處不同;油流鬼是從楊三身上想起,而餘三是從劉肇周與錢家弟兄脫困以後想起。 「我請問,你跟劉肇周是不是確確實實講明白了?」 「確確實實講明白的。」 「你怎麼講法?」 「我說,是條苦肉計;綁是把你綁了起來,不過是個活結頭,到了半夜裡,你假作自己把繩子掙脫了,把錢家弟兄跟他兩個傭人救出來。我也告訴他,時候寧願遲,不要早,怕的是我們事情還沒有辦好。」 「好!那麼,我們就從這裡開始研究。」餘三說道:「他們脫了險當然回連升客棧。聽掌櫃的一說,就會發現兩個漏洞:第一,楊三跟你不是一夥,不然不會把他們接了去,楊三會不知道。」 「對!」油流鬼很沉著地,「你再說第二個。」 「第二個是你關照連升客棧,楊三再來,要他到你那裡去;這樣,要追楊三,就會追到你這裡來。」 油流鬼點點頭,沉思了好一會,自言自語地說:「要想個法子,讓他們不敢來追就好了!」 「這只有一個法子,不過有利有弊。」 「甚麼法子?利是甚麼,弊是甚麼?余三哥,你說出來商量。」 「拿楊三的屍首馬上掀出來,就會把他們嚇住。」 弊病是將楊三的命案一揭發,王府立刻就會行文地方官,限期破案。這豈非自己跟自己過不去?油流鬼亦覺得頗為不妥。 不過由此一利一弊的分析,自然而然有了一個結論,最好的辦法是,只讓錢家兄弟知道有此命案,怕受牽連,悄然遁走。這也好辦得很,即時提出警告就是。 警告亦有兩法,一是面告;二是函述。商量下來,以送信為宜。但事不宜遲,便由油流鬼執筆,匆匆寫就,立即投遞。 「慢一點!不要最後自投羅網。」餘三說道:「事情要做得穩當,投信要找個不相干的人去。」 「不相干的人,怎麼肯幹?」油流鬼問,「就肯,也要看靠得住靠不住。」 「重賞之下,自有勇夫。走!」 兩人出了門,往連升客棧的方向而去;到得街口,餘三站住了腳,游目四顧,看到一個骨瘦如柴,一雙眼睛只盯著小飯館的窮漢,便走上前去,在他肩上拍了一下。 窮漢一驚,回頭怒目而視;餘三不等他發作,趕緊將將一把製錢塞到他手中。 那窮漢又驚又喜,滿面堆歡地問道:「大爺,你這是做甚麼?」 「勞你的駕,送一封信。不遠,就在前面連升客棧。」 「喔,信呢?」 「喏,在這裡。你不用忙,先聽我說完。你到了連升客棧,先到櫃房問一聲,常熟來的錢大爺、錢二爺回店了沒有?櫃上如果說回來了,你就把信留下,請櫃上轉交。馬上回來,我另外送你一兩銀子。」 「這好辦!交給我就是。不過,倘或姓錢的還沒有回來呢?」 「你也是把信留下,等他們回來轉交。」餘三又說,「倘或櫃上問你,是甚麼人叫你送來的;你就說是陳五爺所托。」 窮漢連連點頭,接了信飛奔而去;餘三拉一拉油流鬼的衣服,往後退了有七、八家門面,找個隱蔽之處,站定等候。 「你數數!」餘三說道:「我估計,數到一千,這窮小子一去一來,工夫夠了。如果那時候還不回來,必是出了毛病;你我就得開溜了。」 於是油流鬼依言照辦,「一、二、三、四」不徐不疾地往下數。一面數,一面佇望;數到八百多時,發現前面有幾個人的背影好熟;凝神思索,突然省識,不由得心都快跳出咽喉! 「余三哥,余三哥,你看!」他指著前面的背影說,「錢家弟兄回去了!」 這一說,餘三也認出來了,「那不是剛從我們前面過去嗎?」 「是呀!天保佑,沒有發現我們。」 「好險!」餘三說道:「虧得我們趕前了一步,如果跟送信的人,正好相遇,多少也是麻煩。」 到此時候,自不必再往下去數;好得那窮漢亦已回來,余三看清楚沒有人跟在他後面,方始迎了上去。 「送到了?」餘三迎上去問。 「送到了。」 「多謝。」餘三把一塊有一兩多重的碎銀子,往那窮漢手中一塞,回身就走。 油流鬼急步跟了上去,拉住他的衣服說道:「余三哥,我有點不大放心,想回去看一看。」 「回去?」餘三詫異,「回到那裡?」 「連升客棧門口去看看動靜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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