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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二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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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聽我說,」錦兒迫不及待地,「仲四兌銀子的話不實在,封印一個月,他上那裏去兌銀子?四老爺必是聽錯了,可是想捐同知的話不假。」 這時候曹雪芹有點不耐煩了,「錦兒姊,你別繞彎子了!」他催促著:「長話短說,要言不煩。」 「好!」錦兒答說:「因為仲四捐同知,你震二哥想加捐知府,還打算謀個江寧府的缺。這件事出入關係很大,得把前因後果都摸清楚了,才能定規。你這會兒跟仲四見面,先把他捐官的事弄清楚。」 「我知道了。」曹雪芹起身就走。 ▼第十九章 「對不起,失迎!」曹雪芹開門見山地說:「說仲四哥有東西要交給我,是嗎?」 「是的。昨兒有鏢客從廣東趕回來,帶來幾帖膏藥,說治氣喘,靈極了。我想太太也許用得著,把它都要了來了。」說著,仲四解開一個小包袱,裏面是十帖膏藥。 「多謝,多謝。」說著,曹雪芹蹲下身去請安。 「不敢,不敢!」仲四亦急忙半跪著回禮。 「仲四哥!」曹雪芹突然說道:「以後咱們要成至親了。」 仲四沒有聽明白他的話,只當是續絃以後,彼此越發親近,所以只連聲應道:「是,是!」 「我,」曹雪芹的說法又進一步,「以後得管仲四哥你叫姊夫了。」 「不敢,不敢!」仲四困惑而侷促地,顯得很不自在。 「是這樣的——」 曹雪芹將秋月已改名曹霞,字秋澄的前後緣由,細說了一遍。仲四驚喜莫名,同時也很不安,心情異常複雜,以致於訥訥然竟無法訴說他的感覺。 曹雪芹瞭解他的感受,所以並不覺得他的態度可異;緊接著便談錦兒要他問的話。 「仲四哥,有人說,你已經兌銀子,捐了個五品同知,有這話沒有?」 「喔,」仲四對這件事倒很沉著,先問一句:「芹二爺,這話是誰說的?」 「是四家叔聽吏部的朋友告訴他的。」曹雪芹又說:「如今各衙門都封印,兌銀子的話,似乎不確;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?恐怕只有你才知道。」 「是的。」仲四從從容容地說:「意思是有這個意思,跟震二爺也談過;而且這件事我拜託了震二爺,要兌銀子,也該是震二爺替我出面。」 「那末,四家叔的話,是怎麼來的呢?」 「我有個朋友是吏部的書辦,有一回跟他談起;他想招攬這樁買賣,我說不行,已經託了人了。我這個朋友就到處說我兌銀子捐官的事,也不知他安的甚麼心思?真是——」仲四搖搖頭,沒有再說下去,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。 「原來是這麼回事?我明白了。」曹雪芹換了個話題:「過年作何消遣?賭錢了沒有?」 「做買賣的,也就是過年這幾天開禁。」仲四答說:「我那裏每天都有局,一桌寶、一桌牌九,到上燈為止。賭得不大;芹二爺是不是有興來玩玩?」 「謝謝!我不好此道。」 看看沒有話了,仲四起身告辭;曹雪芹送客出門,回到馬夫人那裏,只見杏香迎了出來,輕輕搖手。 「太太睡下了。錦兒奶奶在夢陶軒等你。」杏香又問:「你手裏拿的甚麼?」 「仲四特為送來的,治氣喘的膏藥,你把它收好了。」 等曹雪芹回到夢陶軒,只見錦兒跟秋澄在他書房中閒聊;於是他先談仲四特為來送膏藥,接下來要談仲四捐官的事,不想錦兒先一步將他攔住了。 「我託你問的話,回頭再說。」 這就明明是要避開秋澄;秋澄從開年以來,變得很過敏,一聽這話,起身說道:「我要回去休息一會兒。」 「不是要談你。」錦兒撒個謊,「是我們那位二爺的事,我託雪芹問一問仲四爺。」 秋澄信以為真,但也不便再留下來,「我不管你們是談我,還是談震二爺?」她說:「反正我是睏了;而且要換換衣服,別這麼像——」她把話嚥住了。 「像甚麼?」錦兒笑道:「像新娘子?」 「啐!」秋澄掉頭就走。 「我沒有告訴你呢?」曹雪芹說:「我已經認仲四作姊夫了。」 「喔,」錦兒急急問說:「他怎麼樣?」 「他彷彿有多少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似地。」 「那也難怪!仲四一個買賣人,保鏢平平安安,兒子又挺有出息的,想想這一生也就夠了,誰知道還有一步意想不到的老運,跟咱們家做了親戚;趕明兒再捐了官,跟他們通州知州平起平坐,那是多大的造化!」錦兒接著便問:「捐官是怎麼回事?」 「兌銀子的話不確。」曹雪芹將仲四的話,細說了一遍。 「他如果捐了五品同知,你震二哥就要捐知府;那一來,四老爺說不定也要加捐。」錦兒說道:「光是捐個銜頭,換一換頂子,也還罷了,你震二哥還想謀過實缺,這件事有利有弊,雪芹,你看呢?」 「不是說還想謀江寧府的缺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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