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高陽 > 三春爭及初春景 | 上頁 下頁 | |
一四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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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說的是,你們公議吧!」 「我想,除了『鐵帽』以外,只限于聖祖一系,爵位在貝子以上的,好不好?」 康、莊兩王沒有意見,理親王也同意了。於是福彭執筆開名單,「鐵帽」王,除了在座的康親王與福彭自己以外,還有鄭親王德沛、順承郡王熙良、信郡王德昭、顯親王衍璜,一共六個人。聖祖一系,爵位貝子以上的子孫就多了,「你先報吧!」福彭向理親王說。 理親王按著輩分排行去想,聖祖之子,也就是他的胞叔,在世的還有八個,最長的是行十二的履親王胤陶;其次是行十四的胤禎,他倒是可望說公道話的,但自從當今皇帝得位,將他放了出來,一再要複他的閑郡王原封,而他不願,最後勉強接受了一個輔國公的爵位。照福彭提出來的辦法,他不在被邀之列,那就不必去想了。再次是行十六的莊親王胤祿,是此事的關鍵人物,無須提他。接下來便是二十幾歲五個小叔叔,排行自二十至二十四,爵位是兩王三貝勒,都在雍正年間所封,料想都會幫著皇帝講話,敗事有餘,算了吧。 弘字輩的從兄弟可就多了。理親王細想了一下,開始提名:「十二叔履親王當然必請的;十六叔在這裡,十四叔能不能請?」他姑且試探。 「不必了!」莊親王答說:「請他,他也不回來。」 「五位小叔叔,」理親王說:「當年都還小,我看不必驚動他們把。」 「也好。」莊親王點點頭,「你提弘字輩的吧!」 「咱們按著次序來。」福彭接口,「直郡王府沒有貝子,你的幾個弟弟,也都不是。誠親王的老七是貝子,恒親王府的弘升,當然在名單裡面。醇郡王不必說,一定得請。再下來就是怡親王了。」 理親王心想怡親王弘曉年紀尚輕,雖說必是向著皇帝的,但不能不邀。不過怡府還有貝勒弘昌、甯郡王弘皎,或許可以利用他們說服弘曉,不必參加。再下來是胤禎的第二子弘明;愉君王弘慶,以及胤祿的第二子弘普。理親王算一算,弘字輩中站在自己這方面的,至少有五個人,而會幫皇帝說話的,只有一個弘曉,如果能設法讓他辭謝,有時就更明顯了。 「十六叔,」福彭突然問道:「六阿哥怎麼樣?「「六阿哥」是指世宗第六子,為謙嬪所出,生於雍正五年,一直至世宗駕崩,六阿哥尚未命名,只稱之為『圓明園阿哥』。去年果親王胤禮去世無子,皇帝承胤禮生母勤太妃的意旨,以六阿哥為果親王嗣子,襲爵,並命名弘瞻,今年才十三歲,尚未成年,是否也可參與這樣的大事,平郡王需向莊親王請示。 「不必了,不必了。只請和親王好了。」 「是!」平郡王福彭將和親王弘晝的名字填上,數了一下,聖祖一系子孫,胤字輩兩王,弘字輩有理親王弘皙領頭;合計十一個人;另加六「鐵帽」,一共是十九個人。 「四哥」,莊親王問說:「這個客怎麼請法?」 康親王想了一下說:「算是宗人府請大家議事,備個便飯而已。」 「即是便飯,不必演戲,那就用大圓桌分兩桌坐吧!」 「這樣最好,說話也方便。」康親王表示贊成,當即傳了宗人府的司官來,吩咐發貼備飯,時間是次日午刻。 【第三部 第十五章】 一回府第,理親王立即將他的兩個弟弟,行六的弘燕、行七的弘眺找了來,說治其事,決定立即召集會議。邀請的一共五個人,怡王府的貝勒弘昌、甯郡王弘皎,恒王府的貝子弘升,莊王府的貝子弘普,還有原恂郡王胤禎的次子貝子弘明。除了弘明,其餘的人都請到了。花廳擺席,理親王坐了主位,首座不是甯郡王弘皎,而是他的「謀主」弘昌,他的右首便是弘皎。 「老爺子怎麼說?」弘昌問弘普,「老爺子」是指莊親王胤祿。 「老爺子是在很為難。」弘普答說:「他說,從古以來,作中作保的人不知有多少。保人當皇上的,可只有我。閨女坐花轎,頭一回;心裡七上八下,不知道該怎麼辦?」 「這是以前的話。我也聽說過。我問的是,你來之前,老爺子有話交待沒有?」 「老爺子說,但願贊成理王的人多,他進宮就容易說話了。」 「那也得他老人家領頭發話,才有力量。老普,你得在老爺子面前,好好說一說。」 「好!我一定說。」 「咱們算一算人數,」弘昌看著主人說:「在座的,連你我就是五個,老明今兒不來,明兒大概也不會去,就去了縱然不幫咱們,也不會幫那面。如今算一算老一輩的。」老一輩的,履親王胤陶會站在黃帝那一方,但有莊王可以抵制;和親王本來也是能問鼎大位的,如今因為皇帝盡以先帝在藩邸豐厚的私財相賜,已被收服,發言的態度,自是可想而知。 關鍵是在六「鐵帽」。平郡王不必說,康親王也傾向于皇帝,不過以他的地位,可以用話記得他不能不說公話。如果其餘四鐵帽王,能拉住三個,事情就大有可為了。當下決定,怡親王弘曉有弘昌、弘皎設法,不讓他赴會,鄭親王德沛等四「鐵帽」,找關係連夜去活動,此時由弘普負責。商定歡飲而散,分頭去辦事,但弘昌卻讓理親王留了下來。 「你看明天的局面怎麼樣?」理親王問說。 「據理力爭。」 「爭不過呢?」 「怎麼回爭不過?「弘昌像是很有把握的,」你只盯住莊親王不鬆口,看他當中間人的則麼辦?「「那麼爭來爭取沒有結果呢?能不能鬧?」 「能!」弘昌斬釘截鐵的說。 「既然如此,咱們就得把那一著棋拿出來了。」理親王緊接著說:「事不宜遲,銀子現成。」原來理親王弘皙為此事,已秘密部署了好久了;最後一招便是大鬧宗人府,大鬧要人捧場,所以派人分頭去策動境況艱窘的閒散宗室與覺羅,如果答應捧場,先送十兩銀子,一接通知就得到宗人府四周集合,光看熱鬧送二十兩銀子,鼓噪助威的送五十兩,倘或有膽子開口幫腔,看情形種種酬謝,只要站在理親王這一面開一句口,起碼也得送兩個大元寶,足紋一百兩。 「好!我哪裡有張名單,一共是四十多人。」弘昌說道:「頭一回的是十兩早就送了;如今還得先送,才能把大家的勁兒鼓起來。」 「那也無所謂。」理親王辦大事不惜小錢,很大方的答道:「你說好了,該怎麼送就怎麼送。」 「不可不送,不可全送,仍舊先送十兩一個。」 「說得不錯,其餘的也找你的辦法辦。」理親王又說:「一共接頭了三百多人,能有一半到,也就很熱鬧了。」 第二天一大早,曹震剛剛起身,門上來報,工部的『富大爺「來了,說有要緊事,非立刻見面不可。曹震不由得有些驚疑,顧不得衣冠不整,將富勒森請到上房堂屋中相見。 「富大哥這麼早!用了早點沒有?」 「別客氣。」富勒森開門見山地說:「老二,我遇到一件怪事,要跟你來商量。」說著,他一撈長袍下擺,掏出十兩一錠銀子,放在桌上。 「這是幹什麼?」曹震詫異。 「大概兩個月前,有個人,也是黃帶子,名字就不必說了。拿了十兩銀子來跟我說,有位王爺,想請我捧場。我問他怎麼捧法?他說:也許有一天,得請我到那裡看熱鬧。如果願意,今天先送十兩,到時候再送二十兩。這不是邪門兒嗎?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?他叫我別問。不問就不問,我把銀子收了下來,花光了也就忘了有這回事了,哪知道昨天晚上這個人又來了,給我帶來了這錠銀子—」 「喔,」曹震不由得大感興趣,「是要請你看熱鬧了,在哪兒啊!」 「宗人府。」富勒森說:「一聽是這個地方,我心裡就打鼓了。老二,你的手面廣,眼界寬,你倒說,是看什麼熱鬧?」 「我還不十分清楚。就知道了,富大哥,我也不能告訴你。」 「嗯,嗯!」富勒森充分諒解,「以咱們的交情,你能告訴我的,一定會說。既然如此,我也不必打聽了。不過,老二,你得替我那個主意,這熱鬧能不能去看?」 「不能!」曹震平靜而簡潔的回答。 「銀子呢?得退回給人家。」 「幹什麼?」曹震答說:「富大哥,這錠銀子燙手,還是怎麼著?你儘管拿著花,當時不必去看熱鬧,事後的熱鬧看不完。」 富勒森凝神細想了一會說:「我明白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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