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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三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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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幼文知道那是動刀子的意思,深怕章敬康會貿然答應,趕緊在秦飛身後朝章敬康使個眼色,示意他忍讓拒絕。 不想這又叫秦飛看見了,回身一掌打在李幼文臉上,罵道:「你這個臭婊子!敢當著我的面,跟人眉來眼去吊膀子!」 章敬康從未見人有過這樣殘暴卑劣的行為,勃然大怒,又是一拳揮了過去。李幼文橫身一擋,拳頭搗在她的肩上。 「你走吧!快走!」她痛苦地皺著眉,用一種混雜了哀求和責備的聲音向章敬康說。 他瞭解她衛護他的深意,也知道她絕不會讓他再跟秦飛打起來。而且問題也不是打架所能解決的,便狠狠地向秦飛看了一眼,冷笑著離去。 秦飛放他走了——因為秦飛知道打他不過,心存怯意,自己知趣。 但這樣一來,秦飛在原來對李幼文的不滿之外,更因為在章敬康那裡沒有討著便宜而遷怒到她身上。「回去!」他冷冷地說了兩個字,昂著頭往前移動腳步。 在淫威壓制之下的李幼文,根本沒有起過任何反抗的念頭,她只是擔心著他又不知道會想出什麼新花樣來收拾她,心裡默默盤算著,用什麼方法來使他不要發太大的脾氣。 ▼九 秦有守接到一封意想不到的信,信是女人的筆跡,信封上寫著「李緘」。在他所認識的女孩子中,包括他的同學在內,從未有過姓李的給他寫過信。在學法律的過程中,他養成遇到特異的情況,必先做一番思索的習慣,所以他先不拆信,苦苦思索著這姓李的女人到底是誰。 「嗨!」秦有儀放學回家,探頭到客廳看了一下,奇怪地問道,「你在想什麼?」 「你看!」他說,「有個不認識的女人寫信給我。」 在秦有儀看來,哪還有比這更有趣的事?一丟下書,半跑著到他面前,問說:「可以公開嗎?」 「還沒有拆開來呢!我在想這姓李的是誰?」 「這有什麼好想的?拆開來一看,不就都明白了?」秦有儀慫恿地說,「快拆,快拆!」 「你有興趣,你拿去看。」他把信遞給妹妹。 秦有儀原來就想先睹為快,只是不好意思去搶,現在,既獲授權,自然當仁不讓,拆開信念道: 秦先生: 讓我自我介紹,我叫李幼文…… 剛念到這裡,秦有守跳了起來,一把把信搶了過來,說:「原來是她!讓我自己看。」 秦有儀嚇了一跳,白了他一眼,說道:「你的動作客氣點好吧?」 「對不起,對不起!」秦有守笑道,「這封信暫時不能公開了。你請回你的繡房去吧!」 「哼!稀奇死了!」秦有儀撇撇嘴,很不高興地走了。 這下,秦有守不再做不必要的猜測了,他很快地看了下去,信上是這樣寫著: 秦先生: 讓我自我介紹,我叫李幼文。據章敬康說,你是他最好的一位同學,那麼,你也許從他口中聽到過我的名字。 我很想和你談一次話,有事要告訴你。如果你肯答應,請你在星期日下午三時到省立圖書館樓上的閱覽室,在左臂貼一塊膠布的就是我。秦先生,我想你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? 最後,我請你不要把這次約會告訴敬康。謝謝你。 敬祝 快樂 李幼文 上 * 顯然,她所要告訴他的事,一定是關於章敬康的。但是那是什麼事呢?他卻不容易猜透。 不過無論如何,在秦有守的感覺中,李幼文突如其來地寫信提出約會,是一件很新奇有趣的事。他也一直有個想法,想看看李幼文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,能令章敬康如此傾心。只不過這個想法,不便對章敬康說出,因為他始終不贊成章敬康跟李幼文交往。如果表示想看看她,好像對她感興趣,這將會對章敬康起到一種鼓勵的作用,那不是他所願見的。 而現在,李幼文居然自己提供一個機會,讓他能完成一個意願。僅就這一點而論,這個約會便很有價值了。 自然,他也會想到章敬康所提到的替她找工作的問題。對於這個問題,他非常關切,因為章敬康曾有諾言,「只要替李幼文找到工作,他就不再跟她來往」,所以關切李幼文的工作,實際上就是關切章敬康,乃至於蔡雲珠。奇怪的是,章敬康提過這事以後,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沒有回話。他決定在星期天的約會中,直接跟李幼文研究,瞭解了她的志趣和能力,再找蔡雲珠去想辦法。如果能順利地解決,使得章敬康不能不實踐諾言,那才算是盡到了愛人以德的道理。 但是,將來為李幼文的事,怎樣向蔡雲珠說呢?從章敬康這個角度看,李、蔡兩人處於對立的地位,蔡雲珠從肺病療養院的護士口中知道了章敬康有一個姓李的「女同學」,表面上好像不甚在意,內心或許另有想法。這一點得要弄個清楚。如果蔡雲珠對章敬康的這姓李的「女同學」懷有成見,那麼將來再要請她設法找工作,一定會碰個釘子,這對誰來說,都是很不合適的。 這就需要跟妹妹商議了。他看得清楚,唯有透過妹妹,才能瞭解蔡雲珠的心理並取得她的諒解。 「有儀!」他在秦有儀房門口喊了一聲。 秦有儀餘怒未消,頭也不回地說了句:「少跟我嚕蘇!」然後手指重重地敲在打字機鍵盤上。 「我給你看那封信。」他笑著說。 「不要看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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