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高陽 > 大將曹彬 | 上頁 下頁 | |
三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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約定的聯絡方法是:由曹彬選派一隊腳程快的勁卒,帶著嚮導由巫山峽南岸向西推進,沿路佈置步哨,一裡路一個,一直伸展到南陵附近;如果王令岩得手,燃草升煙為號,步哨奔相走告,遞傳到發現戰艦時,自岸上發射「鳴鏑」——響箭,便是佳音。 「倘若三令岩失敗呢?」劉光乂又問:「那就根本不能發什麼信號;然則我們這裡何由得知他已經失敗,或是還不曾動手?」 「動手的時間,是約好了的,在今天中午。如果王會岩不曾得手,必有跡象;譬如說,他一定會下令備戰,人馬調動集中的情形,瞞不住最前線的步哨,一定也有消息傳過來——我不希望看到一枝火箭。」 「一枝火箭,就表示王令岩失敗了?」 「是的。」 「那就全力前進吧!」劉光乂又下令:「讓我們早早發現鳴鏑。」 9 越過羊腸一線,垂崖千層,險峻曲折,號稱「一百八盤」的南陵山,終於看到了沿江列布的蜀軍戰艦。 看一看日色,不過辰正時分,時間從容得很,劉雄——王令岩的化名——站住腳說:「可以找地方歇一歇了。」 要找個休息的地方,絲毫不難,隱秘的山洞極多。但劉雄仍舊很仔細地選擇,看到第三處才表滿意;因為重重崖石的遮蔽之中,恰好有個缺口,可以鳥瞰南陵的鎮市。 大家都沒有說話,一路來都是如此,非必要不開口,保持著高度的默契;每到休息時,必有一個人守衛,這一次正好輪到吳惠龍——改了姓的張惠龍,他就守住那個缺口,悄悄地張望著。 南陵鎮市不大,但人煙似乎很稠密,細看去穿了軍服的居多;大概蜀軍的水師都上了岸,滿街閒逛,見得軍紀不佳。 「老吳!」劉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他身邊:「你看到沒有?袁德宏大概就住在那裡!」 他是指的鎮市中的特別顯著的一座大宅,吳惠龍的視力特佳,細看了一下,很肯定地說:「一點不錯,內院都有衛兵守衛。」 「看樣子,已經開始警戒。想來已經得到了前方的消息。」 「很可能的。」吳惠龍說:「不過就是警戒,也很松一弛;你看,他們的戰艦上毫無動靜。」 「嗯。」劉雄很深沉地微皺著眉,仿佛遇到了什麼難題似地。 「劉大哥!我有句老實話,不知道該不該說?」 「這有什麼不該?儘管說。」 「看樣子,大可打一場硬仗。我怕——」吳惠龍很吃力地說:「我們這麼做,反倒會弄巧成絀。」 劉雄平靜地點一點頭:「我也是這麼想,不過弄巧成拙倒不會。」 「是!」吳惠龍不便再說什麼洩氣的話了。 「我想把原來的計畫,稍稍改變一下。」劉雄回身看了一下:「在他們兩個人當中,派一個人回去,報告這裡的情形,請大隊即速前進。這樣、就算我們失敗了,總還有一個消息送回去,算得不虛此行。」 吳惠龍自然贊成這個辦法,於是劉雄回到山洞,說了緣由,問他們誰願回去送信? 那兩個人,稱為老朱、老尤的,誰也不願。儘管劉雄再三解釋,傳遞這個消息的任務,極其重要,而且保證算作一件大功;但這兩個人仍是推諉著。迫不得已,劉雄只好仿照「關撲」的方式,以擲銅錢猜正反來決定誰去誰留。 巧得很,該腳程最快的老尤回去送消息,劉雄很高興地說:「這是天意。快去吧,辛苦、辛苦!」 等他往回一走、劉雄他們三個人也下山了。快近市鎮時,劉雄使了個眼色,於是三個人一齊做出東張西望,興奮中微顯不安的神色;特別是老朱,顯得久別還鄉似地,特有一種親切的喜悅。 這是有意要引人注目。果然,等他們在一家茶店歇足時,有個軍官模樣的人,帶著兩名小卒,一直走了進來;看他們的眼睛,就知道是沖著他們來的:於是三個人的臉色越發興奮,而劉雄則做出準備答話的神情。 「姓什麼?」那蜀軍軍官指著他問。 「我姓劉。」 「從那裡來?」 劉雄望一望茶店中在看熱鬧的那些人,頗有躊躇之色。 「問你呀!」蜀軍軍官臉一揚:「快說!」 「這樣,」劉雄低聲答道:「請借一步說話。」 蜀軍軍官緊盯著他看了看,接著視線又掃過吳惠龍和老朱,最後落在他自己的兩名「弟兄」臉上,使個眼色,意思是叫他們監視著吳惠龍和老朱。這才轉臉向劉雄說一聲:「這面來!」 找了僻靜的一角坐下,劉雄以僅僅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說:「我是從宋朝的軍隊裡逃出來的。」。 這一說蜀軍軍官大為緊張,但似乎不願讓劉雄看出他的本心,強自鎮靜著問道:「那裡的宋軍?荊州的嗎?」 「咦!」劉雄故意很詫異地:「怎麼,宋朝派兩路軍隊侵犯我們蜀國;校尉,你還不知道?」 「什麼?」對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:「你說『我們蜀國』?」 「是!」劉雄平靜地答道:「我們蜀國。」 蜀軍軍官怔怔地望著他,困惑地自語:「這……這是怎麼回事。」 「校尉。」劉雄歉然地說:「實在對不起,有些話我不能跟你說。不過遇到校尉這樣沉著的人,我很高興,請問貴姓?」 「我姓周」 「周兄!」劉雄順口改了稱呼,親切自然:「我一定要跟袁將軍說,你很會辦事。」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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