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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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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時曹錕的官銜是直魯豫巡閱使,由於形同兒戲的三天直皖戰爭,段祺瑞搞得灰頭土臉,而直系聲威大振,曹錕儼如北洋軍閥的領袖,在保定蓋了一座大花園,題名「光園」,據說是因仰慕戚繼光而命名。這年在光園做壽,賀客雲集,壽禮擺滿了數座廳堂,其中最出色的是一堂赤金打造的「八仙」,即是張宗昌所送的。 由於這份重禮,加上許琨的活動,曹錕願從段祺瑞的「邊防軍」投降以後,繳獲的軍械中,撥給張宗昌一部分,讓他成立一個師。但有槍無人,遲遲未領;事為吳佩孚所知,堅決反對。 原來,吳佩孚籍隸山東蓬萊,與張宗昌算是小同鄉,深知其少年無賴,又因為張宗昌的親娘,改嫁的是個吹鼓手,如此寒微的家世,秀才出身,以儒將自命、關公自期的吳佩孚,恥與為伍。因為如此,曹錕想給張宗昌任何名義,皆以吳佩孚的作梗而不成。 見此光景,許琨覺得很對不起張宗昌,「效坤,」他說:「『此地不留爺,自有留爺處』;奉軍自從敗給直軍後,張老帥發誓報仇,正在招兵買馬,咱們不如出關;將來跟奉軍回來,打吳子玉這個龜孫!」 於是相偕到了天津,果然氣象不凡;張作霖整軍經武,真可說是規模宏遠,可是張作霖雖有意延攬張宗昌,卻作不得主。 原來,奉軍分為新舊兩派。 舊派的主要人物,也是當初幫張作霖打天下的一班好漢,包括張景惠、吳俊陞、孫烈臣、張作相、湯玉麟、萬福麟等人。 新派奉「少帥」張學良為領袖。但「老帥」所最信任的的是楊宇霆,此人是瀋陽附近的法庫縣人,日本士官八期出身,為人精明強幹,自從繼張作相為奉軍統帥部的總參議後、吸收了韓麟春、姜登選、郭松齡、戢翼翹、臧式毅、于國翰、邢士廉等等這一班,來自日本士官、保定軍校,或者曾經留學的少壯人物,構成了新派。 前一年的直奉戰爭,舊派部隊,潰不成軍;新派則雖敗未潰,尤其是直軍乘勝追擊,氣勢如虹,虧得新派中的王升文團,在山海關石門塞,浴血苦戰,全團傷亡極重,團長陣亡,終於使得奉軍穩住陣腳。 這一場戰役下來,不獨張作霖認為要報仇雪恥,非倚重新派不可;即令舊派,亦不能不服新派,甘願接受指導。 新派獲得張作霖的充分授權,負責重建奉軍,特設「東三省陸軍整理處」,名義上由孫烈臣擔任統監,但負實際責任的是三個人:副監姜登選、參謀長張學良,以及張學良的靈魂郭松齡。 郭松齡字茂宸,瀋陽東鄉人,陸大出身,先在奉天督軍署當參謀,由於跟楊宇霆意見不合而引去;民國八年復回奉天,在東三省講武堂擔任戰術教官。學生中有一個東三省巡閱使署衛隊旅的第二團團長,就是張學良。 年方二十歲的張學良,正是求知慾最旺盛的時候,聽了郭松齡的課,傾倒備至;同時,郭松齡處事認真負責,講求紀律,一絲不苟的態度,在看慣了凡事只憑老帥一句話,只以老帥的喜惡為轉移的楊宇霆等人在張學良眼中,具有特殊的魅力,因而結成亦師亦友的僚屬的深厚關係。及至張學良在講武堂畢業後,升任衛隊旅旅長,即以郭松齡為參謀長,並兼第二團團長。 民國九年奉軍第二次擴編,衛隊旅改為第三混成旅。人事依舊。 第二年五月張作霖兼蒙疆經略使,計劃征蒙,東三省藉機作第三次擴編,成立第八、第九、第十、三個混成旅,郭松齡一躍而為第八旅旅長。 但實際上,郭松齡等於兩個旅長,張學良的第三旅,不管是訓練還是作戰,都由郭松齡負責,奉軍將兩旅合併稱呼,謂之「三、八旅」。 張、郭兩人同榻而眠、同桌而食;及至成立陸軍整理處,張學良的參謀長,實際上由郭松齡代理,一切編制、訓練的章則,皆出自郭松齡手訂。 既然原有的新舊軍隊,尚在整理淘汰之中,當然無法平空給張宗昌一個番號;不過,張作霖是很重義氣的人,張宗昌窮途來歸,竟無可位置,自然於心不安,好不容易才想辦法給他編了一個營的憲兵,歸憲兵司令陳興亞指揮。 張宗昌已當過師長,如今連降三級只帶一營人,自感委屈,但亦無法,只好苦守待機。 機會終於來了。第一次直奉戰爭時,吳佩孚到了天津,為張作霖攆走的前任吉林督軍孟思遠去看他,希望吳佩孚幫助他恢復原有的職位。吳佩孚回答他說: 「要當督軍必須自己打天下;現成的督軍是弄不到手的。」 孟思遠有個外甥叫高士儐,本是吉林軍的師長,此時自告奮勇,願意取道海參崴,到黑龍江綏芬河去策動他的舊部山林游擊隊司令盧永貴起事。 盧永貴果然為他說動了,當奉直兩軍在榆關對峙時,宣布獨立,通電推舉高士儐為奉吉黑三省討逆軍總司令;具體的行動是帶領所部兩千人,又吸收了兩股「紅鬍子」,將中東路「五站」的駐軍,包圍繳械,由綏芬乘火車向西,打算一鼓作氣衝到哈爾濱。 其時,張作霖正在天津附近的軍糧城指揮作戰,得報有此不測之變,一時無兵可派,不由得想起了駐紮在哈爾濱的張宗昌,他說: 「張效坤花了我好幾十萬大洋,叫他去打高士儐、盧永貴。」同時透過關東軍的關係,為張宗昌補充了一批軍械。 張宗昌深知這是一次立功的機會,所以行動非常迅速;到得五站地方,打聽到盧永貴的部下以及他所吸收的「紅鬍子」中,有許多是當年在一起築路的工人,而且都是鄉親,因而找了幾個有交情的來,豪賭暢飲,歡然道故,一夕之間,瓦解了盧永貴的隊伍。 盧永貴與高士儐兄弟,不意禍生肘腋,見機而作,逃到中俄邊境的琿春,投奔盧永貴的舊部鄔營長,此人出賣了他們,終於又落入張宗昌手中,急電軍糧城告捷;張作霖覆電嘉獎以外,指示將盧永貴及高士儐兄弟就地正法。自起事到敗亡,前後只有八天工夫。 張宗昌接收了盧永貴的部隊,實力大增,由一個憲兵營,擴編為三個團,以褚玉璞、程國瑞與許琨為團長,張作霖便委他為吉林省防軍第三軍,兼綏寧鎮守使。 到了這年冬天,帝俄軍隊一萬多人,逃入中國境內,要求張宗昌收容;他將這些白俄組成了一支鐵甲車炮兵隊。但第三旅的軍餉雖由奉天發給,只是奉票折合銀元,只有八角;而吉林的幣值更低於奉票,須打一個六折,因此,銀圓一元,實際上只能收到四角八分;士兵生活極苦,張宗昌便在五站種植鴉片,自籌餉源。 聽說吳少霖談完了張宗昌在東北的情形,廖衡才道明了他的本意,「孫、段、張的三角聯盟,很具體了。」 「最近中山先生要派葉譽虎出關去看張老帥,研究南北分擊,打倒直系的計劃。葉譽虎邀我同行;我最近身體不好,關外又冷,想薦賢自代,你願意不願意到關外走走?」 「好啊!」吳少霖欣然允諾,不過提出了疑問: 「交通系人才濟濟,未見得要用我這種不能發生作用的人。」 交通系分新舊兩系,葉譽虎——葉恭綽是舊交通系的大將,鐵路都在他們手裡,人才極盛;葉恭綽要找隨員,似乎不必外求。但廖衡別有解釋。 「此行需要保持機密,交通界的消息最靈,傳得最快、傳得最廣;所以葉譽虎要在外面找人,替他奔走聯絡。」廖衡又說:「老弟手腕靈活,做事牢靠,我想介紹你給他;不知道你在院裡能不能請假?」 「沒有問題。」 「好!回頭就來聯絡,你先跟他見一見面。」 「是。」吳少霖問說: 「不過平老何以問起,我在東北軍界,有沒有熟人?是不是要在那方面,有所活動?」 「不,不!那一來犯了張老帥的大忌,決不能有什麼活動。」廖衡連連搖手,「不過,三角聯盟,以軍事為主;去年直奉戰爭以後,張老帥整軍經武,態度非常積極,到底成效如何?尚待觀察。葉譽虎要有一個人替他冷眼旁觀,打聽真情實況。這當然要有東北軍界的關係,才能勝任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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