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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


  「那好!」廖衡點點頭,「你先老實告訴我,你想弄多少錢?」

  這一問,吳少霖不能不考慮之後回答;心裡盤算,要多了廖衡不肯,要少了於心不甘,酌乎其中,每票要他一千元。

  「平老,我這面人多,總要一吊才分配得過來。」

  一吊就是一千。廖衡問道:「你的意思,『籌備處』至少得給八千,彼此才都有著落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那末,我們來算算帳。照規矩回扣『九二』就是八厘,八八六百四十元,你要一千就是一成四了。是不是?」

  吳少霖心想廖衡的算盤真精,但算得不錯,只好答說:「是的。不過——」

  「你不必解釋,我的話還沒有完。」廖衡作個手勢攔他的話,「我說過,再多也是你的本事,一成四不算多。問題是從我們這面分出去,比較難辦,只有我來頂名。現在,出席費是多少?」

  「投票那天的出席費,已經有決議了,每位二百元。」

  「好末,十三個人就是兩千六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現在再算旅費,除我以外,還有十二位要領,每位四百,一共四千八。」

  廖衡問道:「四千八加兩千六是多少?」

  「七千四。」

  「你的目標是一萬四,對不對?」

  「對。」

  「好,問題容易解決。出席費、旅費歸你去領;此外你跟『籌備處』去說,我要先領一筆交際費,選好了,我打條子給你,請你代領,這不就行了嗎?」

  廖衡打的是如意算盤,他的票錢加倍以外,還要領交際費;這一點未必能如願。

  吳少霖發覺自己這面,可靠的只有七千四百元,比九二扣略好而已。但是,對方所得,卻因廖衡花說柳說地,由「乞巧數」變成「中秋數」了!」

  「怎麼樣?」廖衡問說:「老弟台對我這個辦法,是否滿意?」

  不滿意也只好認了,「很好!是平老的照應。」吳少霖委委屈屈地說。

  廖衡自己也覺得算盤太精明了一些,因而伸一個指頭,說道:「交際費我要一萬。要到了,都是你的。」

  這使得吳少霖心裡舒服得多,隨即問道:「平老能不能打個條子,或者寫封信甚麼的?」

  「寫信不必了,我打張條子吧!」

  於是吳少霖跟凱薩琳要來一張厚洋紙信箋:取出楊仲海從上海帶來送他的「康克今」金筆,拔掉筆帽,送到廖衡手裡。

  廖衡毫不思索地一揮而就,寫的是:「茲由吳少霖先生交來交際費大洋一萬元正。」下面具名「平園」,表明他是國會議員中,一個小團體的領導人。

  當他在寫收條時,吳少霖在心裡盤算,覺得此公雖精明,但很上路,是緩急可待,值得交結的人。所以等收條到手,看了一下說:

  「領到了,我替花君老二送三千元過去,作為平老送她的花粉費,你老看如何?」

  「不,不!」廖衡向櫃檯看了一眼,「送老二不如送她。」

  「遵命。」吳少霖索性再說一句漂亮話:。「不管領得到、領不到,我都會送她花粉費,讓她感恩圖報。」

  「喔,」廖衡興味盎然地:「怎麼個圖報法?」

  「那還用說?自然是投懷送抱,任憑平老胡帝胡天。」

  「好個胡帝胡天?」廖衡大笑,笑完了低聲說道:「我真要來領略『酒家胡』的風味。明天行不行?」

  原是開開玩笑,不道他居然很認真;看起來廖衡是個色中餓鬼,吃在碗裡,看在鍋裡,未免太貪。照此看來,說他如何迷戀花君老二,亦恐未必。

  轉念到此,靈機一動,決定留著凱薩琳,作為將來花君老二跟他鬧翻的藉口。這樣,就不能讓他輕易上手了。

  「平老,」吳少霖說:「這些帝俄貴族,總忘不了自己過去的身分,所以初上來有些臭擺譜的味道,得要慢慢兒來。而且,平老初到,雨露所施,自然花君老二先沾恩溉,你說是不是呢?」

  「甚麼『雨露』、『恩溉』?」

  廖衡笑道:「你老弟簡直把我當做袁世凱了。」

  吳少霖笑一笑,放低了聲音說:「平老且先養精蓄銳,騎洋馬得很費一番氣力呢!」

  「這倒是實話。」廖衡也是低聲問說:「你能不能給我弄點『宮方』的藥來?」

  「有,有!今天晚上我可以弄來。」

  「今天晚上倒不必了。」廖衡停了一下說:「實不相瞞,老二那匹小川馬,我剛才已經把她降服了。」

  「好!」吳少霖說:「等平老騎大洋馬的那天,我一定替你預備妥當。」

  ※ ※ ※

  第二天依照約定的時間,廖衡在來今雨軒跟王坦見了面。

  他本來是想打聽打聽大選的票價,看王坦能不能替他經手?

  如今問題已經由吳少霖解決了,所以見了王坦只是敘舊而已。當然話題離不開大選。

  「養怡,」廖衡問說:「有人說曹仲珊想當大總統,你也是勸進的要角之一,有這話沒有?」

  「我不是要角,我也沒有勸進,不過說了老實話而已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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