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蔡智恒 > 暖暖 | 上頁 下頁 |
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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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趴在桌上裝睡。趴了一會兒,沒聽見暖暖的反應。 一直趴著也不是辦法,慢慢直起身,偷偷拿起碗筷。 「腿酸嗎?」暖暖說。 「嗯。」我點點頭,「你也是嗎?」 「那當然。爬了一天長城,難不成腿還會甜嗎?」 「你的幽默感挺深奧的。」 「會嗎?」 「我看過一部電影,男女主角在椰子樹下避雨,突然樹上掉下一顆椰子,男的說:」是椰子耶!「女的回說:」從椰子樹上掉下來的當然是椰子,難道還會是芭樂嗎?「」我笑了笑,「你的幽默感跟女主角好像同一門派。」 「你愛看電影?」暖暖問。 「嗯。」我點點頭,「什麼類型都看,但文藝片很少看。」 「咋說?」 「有次看到一部文藝片,裡面武松很深情地對著潘金蓮說:你在我心中,永遠是青草地的小黃花。」我吃吃亂笑,「那瞬間,我崩潰了。」 「幹啥這樣笑?」 「我那時就這樣笑,結果周遭投射來的目光好冰。從此不太敢看文藝片,怕又聽到這種經典對白。」 說完後,我又劈里啪啦一陣亂笑,不能自已。 「笑完了?」暖暖說,「嘴不酸嗎?」 「唉。」我收起笑聲,說,「真是餘悸猶存。」 我突然發覺跟暖暖在一起時,我變得健談了。 這有兩種可能,一是她會讓我不由自主想說很多話;二是我容易感受到她的聆聽,於是越講越多。 以現在而言,她看來相當疲憊,卻打起精神聽我說些無聊的話。 「真累了。」她低頭看著餐盤,「吃不完,咋辦?」 「吃不完,」我說,「兜著走。」 「這句話不是這樣用的。」 「在臺灣就這麼用。」我嘿嘿笑了兩聲。 我和暖暖走出食堂,走了幾步,我突然停下腳步。 「啊?差點忘了。」我說。 「忘了啥?」 「我才是北七。」我指著鼻子,「在長城跟你開個玩笑,別介意。」 暖暖想了一下,終於笑出聲,說:「以後別用我聽不懂的臺灣話罵人。」 「是。」我說,「要罵你一定用普通話罵,這樣你才聽得懂。」 「喂。」 「開玩笑的。」 經過教室,發現大多數的同學都在裡面,教室充滿笑聲。 有的聊天;有的展示今天在長城買的紀念品;有的在看數位相機的圖檔。 我和暖暖也加入他們,徐馳朝我說:「老蔡,我偷拍了你一張。」 湊近一看,原來是我在烽火臺上不支倒地的相片。 「你這次咋沒比V?」暖暖說。 「你真是見樹不見林。」我說,「我的雙腳大開,不就構成了V字?」 我很得意哈哈大笑,笑聲未歇,眼角瞥見學弟和王克坐在教室角落。 我很好奇便走過去。 王克正低頭畫畫,學弟坐她對面,也低頭看她畫畫。 我在兩人之間插進頭,三個人的頭剛好形成正三角形。 那是張素描,蜿蜒于山脊的長城像條龍,游長城的人潮點綴成龍的鱗片。 「畫得很棒啊。」我發出感歎。 王克抬起頭,靦腆地朝我笑了笑。 「學長。」學弟也抬起頭,神秘兮兮地說,「很亮。」 「OK。」我朝他點點頭,「我瞭解。」 轉身欲離去時,發現王克的眼神有些困惑。 「學弟的意思是說我是你們的電燈泡啦。」我對著王克說,「所謂的電燈泡就是……」 「學長!」學弟有些氣急敗壞。 王克聽懂了,臉上有些尷尬,又低頭作畫。 我帶著滿足的笑容離開。 「你這人賊壞。」暖暖說。 「賊壞?」我說,「什麼意思?」 「賊在東北話裡面,是很、非常的意思。」 「喔。」我恍然大悟,「暖暖,你這人賊靚。這樣說行嗎?」 「說法沒問題,」暖暖笑出聲,「但形容我並不貼切。」 「既然不貼切,幹嘛笑那麼開心?」 「涼涼!」暖暖叫了一聲。 我趕緊溜到徐馳旁邊假裝忙碌。 大夥在教室裡聊到很晚,直到老師們進來趕人。 回到寢室,一跳上床,眼皮就重了。 「老蔡,下次你來北京,我帶你去爬司馬台長城。」高亮說。 高亮說那是野長城,遊客很少,而且多數是老外。 他又說司馬台長城更為雄奇險峻,是探險家的天堂等等。 我記不清了,因為他講到一半我就睡著了,睡著的人是不長記性的。 4. 隔天起床,我從上鋪一躍而下,這是我從大學時代養成的習慣。 一方面可迅速清醒,以便趕得及上第一堂課;另一方面,萬一降落不成功,也會有充足的理由不去上課。 但今天雖降落成功,雙腳卻有一股濃烈的酸意。 腿好酸啊,我幾乎直不起身。 幸好刷牙洗臉和吃早飯不必用到腳,但走到教室的路程就有些漫長了。 「給。」一走進教室,暖暖便遞了瓶東西給我。 我拿在手上仔細端詳,是雲南白藥噴劑。 「挺有效的。」她又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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