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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卷 臨安裡錢婆留發跡(5)


  再說越州觀察使劉漢宏,聽得黃巢兵到,一時不曾做得準備。乃遣人打話情願多將金帛犒軍,求免攻掠。黃巢受其金帛,亦徑過越州而去。原來劉漢宏先為杭州刺史,董昌在他手下做裨將,充募兵使。因平了叛賊王郢之亂,董昌有功,就升做杭州刺史,劉漢宏卻升做越州觀察使。漢宏因董昌在他手下出身,屢屢欺侮;董昌不能堪,漸生嫌隙。今日巢賊經過越州,雖然不曾殺掠,卻費了許多金帛;訪知杭州到被董昌得勝報功,心中愈加不平。

  有門下賓客沈苛獻計道:「臨安退賊之功,皆賴兵馬使錢鏐用謀取勝。聞得錢鏐智勇足備,明公若馳咫尺之書,厚具禮幣,只說越州賊寇未平,向董昌借錢鏐來此征剿。哄得錢鏐到此,或優待以結其心,或尋事以斬其首。董昌割去右臂,無能為矣。方今朝政顛倒,宦官弄權,官家威令不行。天下英雄,皆有割據一方之意。若吞併董昌,奄有杭、越,此霸王之業也。」

  劉漢宏為人,志廣才疏;這一席話,正投其機。以手撫沈苛之背,連聲贊道:「吾心腹人所見極明。妙哉,妙哉!」即忙修書一封:「漢宏再拜,奉書于故人董公麾下:頃者巢賊猖獗,越州兵微將寡,難以備禦。聞麾下有兵馬使錢鏐,謀能料敵,勇稱冠軍。今貴州已平,乞念唇齒之義,遣鏐前來,協力拒賊,事定之後,功歸麾下。聊具金甲一副,名馬二匹,權表微忱,伏乞笑納。」

  原來董昌也有心疑忌劉漢宏,先期差人打聽越州事情,已知黃巢兵退。如今書上反說巢寇猖獗,其中必有緣故。即請錢鏐來商議。錢鏐道:「明公與劉觀察隙嫌已構,此不兩立之勢也。聞劉觀察自托帝王之胄,欲圖非望。巢賊在境不發兵相拒,乃以金帛買和,其意不測。明公若假精兵二千付鏐,聲言相助。漢宏無謀,必欣然見納。乘便圖之,越州可一舉而定。於是表奏朝廷,坐漢宏以和賊謀叛之罪。朝廷方事姑息,必重獎明公之功。明公勳垂於竹帛,身安於泰山,豈非萬全之策乎?」董昌欣然從之。即打發回書,著來使先去。隨後發精兵二千,付與錢鏐。臨行囑道:「此去見機而作,小心在意。」

  卻說劉漢宏接了回書,知道董昌已遣錢鏐到來,不勝之喜!便與賓客沈苛商議。沈苛道:「錢鏐所領二千人,皆勝兵也。若縱之入城,實為難制。今俟其未來,預令人迎之,使屯兵於城外,獨召錢鏐相見。彼既無羽翼,惟吾所制。然後遣將代領其兵,厚加恩勞,使倒戈以襲杭州。疾雷不及掩耳,董昌可克矣。」劉漢宏又贊道:「吾心腹人所見極明。妙哉,妙哉!」即命沈苛出城,迎候錢鏐。

  不在話下。

  再說錢鏐領了二千軍馬,來到越州城外。沈苛迎住,相見禮畢,沈苛道:「奉觀察之命:城中狹小,不能容客兵,權於城外屯劄;單請將軍入城相會。」

  錢鏐已知劉漢宏掇賺之計,便將計就計,假意發怒道:「錢某本一介匹夫,荷察使不嫌愚賤,厚幣相招。某感察使知己之恩,願以肝腦相報。董刺史與察使外親內忌,不欲某來;又只肯發兵五百人。某再三勉強,方許二千之數。某挑選精壯,一可當百,特來輔助察使,成百世之功業。察使不念某勤勞,親行犒勞;乃安坐城中,呼某相見,如呼下隸,此非敬賢之道!某便引兵而回,不願見察使矣。」

  說罷,仰面歎雲:「錢某一片壯心,可惜,可惜!」沈苛只認是真心,慌忙收科道:「將軍休要錯怪,觀察實不知將軍心事。容某進城對觀察說知,必當親自勞軍,與將軍相見。」說罷,飛馬入城去了。錢鏐分付手下心腹將校:如此如此。

  各人暗做準備。

  且說劉漢宏聽沈苛回話,信以為然。乃殺牛宰馬,大發芻糧,為犒軍之禮。

  旌旗鼓樂前導,直到北門外館驛中坐下,等待錢鏐入見,指望他行偏裨見主將之禮。誰知錢鏐領著心腹二十余人,昂然而入。對著劉漢宏拱手道:「小將甲胄在身,恕不下拜了。」氣得劉漢宏面如土色。沈苛自覺失信,滿臉通紅,上前發怒道:「將軍差矣!常言軍有頭,將有主。尊卑上下,古之常禮。董刺史命將軍來與觀察助力,將軍便是觀察麾下之人;況董刺史出身觀察門下,尚然不敢與觀察敵體,將軍如此倨傲,豈小覷我越州無軍馬乎?」說聲未絕,只見錢鏐大喝道:「無名小子,敢來饒舌。」將頭巾望上一肸,二十餘人,一齊發作。

  說時遲,那時快,錢鏐拔出佩劍,沈苛不曾防備,一刀剁下頭來。劉漢宏望館驛後便跑。手下跟隨的,約有百餘人,一齊上前,來拿錢鏐。怎當錢鏐神威雄猛,如砍瓜切菜,殺散眾人,徑往館驛後園來尋劉漢宏,並無蹤跡。只見土牆上缺了一角,已知爬牆去了。

  錢鏐懊悔不迭,率領二千軍眾,便想攻打越州。看見城中已有準備,自己後軍無繼,孤掌難鳴;只得撥轉旗頭,重回舊路。城中劉漢宏聞知錢鏐回軍,即忙點精兵五千,差驍將陸萃為先鋒,自引大軍,隨後追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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