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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回 木母助威征怪物 金公施法滅妖邪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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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戒聞言,咬牙恨齒,忍不住舉起鈀把那墳塚一頓築倒,掘出那人頭,一頓築得稀爛。唐僧道:「你築他為何?」八戒道:「師父啊,不知他是那家的亡人,教我朝著他哭。」長老道:「虧他救了我命哩。你兄弟們打上他門,嚷著要我,想是拿他來搪塞;不然啊,就殺了我也。還把他埋一埋,見我們出家人之意。」那呆子聽長老此言,遂將一包稀爛骨肉埋下,也掆起個墳墓。 行者卻笑道:「師父,你請略坐坐,等我剿除去來。」即又跳下石崖,過澗入洞,把那綁唐僧與樵子的繩索拿入中堂,那老妖還睡著了,即將他四馬攢蹄捆倒,使金箍棒掬起來,握在肩上,徑出後門。豬八戒遠遠的望見道:「哥哥好幹這握頭事。再尋一個兒趁頭挑著不好?」行者到跟前放下,八戒舉鈀就築。行者道:「且住,洞裡還有小妖怪未拿哩。」八戒道:「哥啊,有便帶我進去打他。」行者道:「打又費工夫了,不若尋些柴,教他斷根罷。」 那樵子聞言,即引八戒去東凹裡尋了些破梢竹、敗葉松、空心柳、斷根藤、黃蒿、老荻、蘆葦、幹桑,挑了若干,送入後門裡。行者點上火,八戒兩耳搧起風。那大聖將身跳上,抖一抖,收了瞌睡蟲的毫毛。那些小妖及醒來,煙火齊著。可憐!莫想有半個得命。連洞府燒得精空。卻回見師父。師父聽見老妖方醒聲喚,便叫:「徒弟,妖精醒了。」八戒上前一鈀,把老怪築死,現出本相,原來是個艾葉花皮豹子精。行者道:「花皮會吃老虎,如今又會變人。這頓打死,才絕了後患也。」長老謝之不盡,攀鞍上馬。那樵子道:「老爺,向西南去不遠,就是捨下。請老爺到舍,見見家母,叩謝老爺活命之恩,送老爺上路。」 長老欣然,遂不騎馬,與樵子並四眾同行,向西南迤邐前來,不多路,果見那: 石徑重漫苔蘚,柴門蓬絡藤花。 四面山光連接,一林鳥雀諠嘩。 密密松篁交翠,紛紛異卉奇葩。 地僻雲深之處,竹籬茅舍人家。 遠見一個老嫗倚著柴扉,眼淚汪汪的,兒天兒地的痛哭。這樵子看見自家母親,丟了長老,急忙忙先跑到柴扉前,跪下叫道:「母親,兒來也。」老嫗一把抱住道:「兒啊,你這幾日不來家,我只說是山主拿你去,害了性命,是我心疼難忍。你既不曾被害,何以今日才來?你繩擔、柯斧俱在何處?」樵子叩頭道:「母親,兒已被山主拿去,綁在樹上,實是難得性命,幸虧這幾位老爺。這老爺是東土唐朝往西天取經的羅漢。那老爺倒也被山主拿去綁在樹上。他那三位徒弟老爺神通廣大,把山主一頓打死。卻是個艾葉花皮豹子精;概眾小妖,俱盡燒死,卻將那老老爺解下救出,連孩兒都解救出來。此誠天高地厚之恩。不是他們,孩兒也死無疑了。如今山上太平,孩兒徹夜行走,也無事矣。」 那老嫗聽言,一步一拜,拜接長老四眾,都入柴扉茅舍中坐下。娘兒兩個磕頭稱謝不盡,慌慌忙忙的安排些素齋酬謝。八戒道:「樵哥,我知你府上也寒薄,只可將就一飯,切莫費心大擺佈。」樵子道:「不瞞老爺說,我這山間實是寒薄,沒甚麼香蕈、蘑菰、川椒、大料,只是幾品野菜奉獻老爺,權表寸心。」八戒笑道:「聒噪,聒噪。放快些兒就是,我們肚中饑了。」樵子道:「就有,就有。」果然不多時,展抹桌凳,擺將上來,果是幾盤野菜。但見那: 嫩焯黃花菜,酸虀白鼓丁。浮薔馬齒莧,江薺雁腸英。燕子不來香且嫩,芽兒拳小脆還青。爛煮馬藍頭,白熝狗腳跡。貓耳朵,野落蓽,灰條熟爛能中吃;剪刀股,牛塘利,倒灌窩螺操帚薺;碎米薺,萵菜薺,幾品青香又滑膩。油炒烏英花,菱科甚可誇。蒲根菜並茭兒菜,四般近水實清華。看麥娘,嬌且佳;破破納,不穿他。苦麻台下藩籬架。雀兒綿單,猢猻腳跡,油灼灼煎來隻好吃。斜蒿青蒿抱娘蒿,燈蛾兒飛上板蕎蕎。羊耳禿,枸杞頭,加上烏藍不用油。幾般野菜一餐飯,樵子虔心為謝酬。 師徒們飽餐一頓,收拾起程。那樵子不敢久留,請母親出來再拜,再謝。樵子只是磕頭,取了一條棗木棍,結束了衣裙,出門相送。沙僧牽馬,八戒挑擔,行者緊隨左右,長老在馬上拱手道:「樵哥,煩先引路,到大路上相別。」一齊登高下阪,轉澗尋坡。長老在馬上思量道:「徒弟啊, 自從別主來西域,遞遞迢迢去路遙。 水水山山災不脫,妖妖怪怪命難逃。 心心只為經三藏,念念仍求上九霄。 碌碌勞勞何日了,幾時行滿轉唐朝?」 樵子聞言道:「老爺切莫憂思。這條大路,向西方不滿千里,就是天竺國,極樂之鄉也。」長老聞言,翻身下馬道:「有勞遠涉。既是大路,請樵哥回府,多多拜上令堂老安人:適間厚擾盛齋,貧僧無甚相謝,只是早晚誦經,保佑你母子平安,百年長壽。」那樵子喏喏相辭,複回本路。師徒遂一直投西。正是: 降怪解冤離苦厄,受恩上路用心行。 畢竟不知還有幾日得到西天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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