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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(2)


  海陵制,凡諸妃位,皆以侍女服男子衣冠,號假廝兒。有勝哥者,身體雄壯若男子,給侍阿裡虎本位。見阿裡虎憂愁抱病,夜不成眠,知其欲心熾也,乃托宮豎市角先生一具以進。阿裡虎使勝哥試之,情若不足,興更有餘。嗣是,與之同臥起,日久不須臾離。

  廚婢三娘者不知其詳,密以告海陵道:「勝哥實是男子,扮作女耳,給侍昭妃非禮。」海陵曾幸勝哥,知其非男子,不以為嫌。惟使人誡阿裡虎勿棰三娘。阿裡虎怒三娘之泄其隱也,榜殺之。海陵聞昭妃閣有死者,想道:「必三娘也。若果爾,吾必殺阿裡虎!」偵之,果然。是月為太子光英生月,海陵私忌不行戮。徒單後又率諸妃嬪為之哀求,乃得免。勝哥畏罪先仰藥而亡。

  阿裡虎聞海陵將殺己,又見勝哥先死,亦絕粒不食,日夕焚香籲天,以冀脫死。

  逾月,阿裡虎已委頓不知所為,海陵乃使人縊殺之,並殺侍婢棰三娘者。因此不復幸昭華宮。出重節為民間妻,後屢召幸,出入昭妃位焉。

  柔妃彌勒者,耶律氏之女,生有國色,族中人無不奇之。年十歲,色益麗,人益奇。彌勒亦自謂異於眾人,每每沽嬌誇詡。其母與鄰母善,時時迭為賓主。

  鄰母之子哈密都盧年十二歲,丰姿頗美,閑嘗與彌勒兒戲于房中,互相嘲謔,遂及於亂。說話的,那十二歲的孩兒,和那十歲的女兒,曉得甚麼做作,只無過是頑耍而已,怎麼就說個亂字?看官們有所不知,北方男女,生得長大倜儻,容易知事。況且這些騷撻子幹事,不瞞著兒女。他們都看得慣熟了,故此小小年紀,便弄出事來。光陰荏苒,約摸有一年多光景。一日也是合當敗露。彌勒正在房中洗俗,忘記上了門閂,恰好哈密都盧闖進房來。彌勒忙忙叫他回去,說:「娘要來看添湯。」

  那哈密都盧見彌勒雪白身子在浴盆中,有如玉柱一般,歡喜得了不得,偏要共盆洗浴。彌勒苦不肯容,正在拘執喧鬧,其母突至,哈密都盧乘間逸去。母大怒,將彌勒痛棰戒訓,關防嚴密,再不得與哈密都盧綢繆歡狎。

  倏經天德二年,彌勒年已逾笄。海陵聞其美也,使禮部侍郎迪輦阿不取之於汴京。迪輦阿不者,華言蕭拱也。為彌勒女兄擇特懶之夫,芳年美貌,頗識風情。

  一見彌勒,心神搖動;懼憚海陵,強自沮遏。不意彌勒久別哈密都盧,欲火甚迍,見迪輦阿不生得標緻,心裡便有幾分愛他。只是船隻各居,難於通情達意。彌勒遂心生一計,詐言鬼魅相侵,夜中輒喊叫不止。相從諸婢,無可奈何,只得請迪輦阿不同舟共濟,果爾寂然,從婢實不察其隱衷也。於是眉目相調,情興如火,彼此俱不能遏。遇晚,便同席飲食,謔浪無所不至。所以不遽上手者,迪輦阿不謂彌勒真處子,恐點破其軀,海陵見罪故耳。一晚,維舟傍岸,大雨傾盆,兩下正欲安眠,忽聞歌聲聒耳。迪輦阿不慮有穿窬,坐而聽之。乃岸上更夫倡和山歌,歌雲:

  「雨落沉沉不見天,八哥飛入畫堂前。燕子無窠梁上宿,阿姨相伴姐夫眠。」

  迪輦阿不聽見此歌,歎道:「作此歌者,明是譏誚下官。豈知下官並沒有這樣事情。諺雲:羊肉不吃得,空惹一身臊也!」歎息未畢,又聞得窣窣似有人行。

  定睛一看,只見彌勒踽踽涼涼,緩步至床前矣。迪輦阿不驚問:「貴人何所見而來?」彌勒道:「聞歌聲而來,官人豈年高耳聾乎?」迪輦阿不道:「歌聲聒耳,下官正無以自明。貴人何不安寢?」彌勒道:「我不解歌,欲求官人解一個明白。」

  迪輦阿不遂將歌詞四句,逐一分析講解。彌勒不覺面赤耳熱,偎著迪輦阿不道:「山歌原來如此!官人豈無意乎?」迪輦阿不跪於床前,告道:「下官心非木石,豈能無情。但懼主上聞知,取罪不小。」彌勒便摟抱他起來說道:「我和官人,是至親瓜葛,不比別人。到主上跟前,我自有道理支吾,不必懼怕。」當下兩人興發如狂,就在舟中,成其雲雨。但見:

  蜂忙蝶戀,弱態難支;水滲露滋,嬌聲細作。一個原是慣熟風情,一個也曾略嘗滋味。慣熟風情的,到此夜盡呈伎倆;略嘗滋味的,喜今番方稱情懷。一個道:大漢果勝似孩童。一個道:小姨又強如阿姊。一個顧不得女身點破,一個顧不得王命緊嚴。鴛鴦雲雨百年情,果然色膽天來大。

  一路上朝歡暮樂,荏苒耽延。道出燕京,迪輦阿不父蕭仲恭為燕京留守,見彌勒面貌,知非處女,乃歎道:「上必以疑殺珙矣!」卻不知珙之果有染也。已而入宮,彌勒自揣事必敗露,惶悔無地。見海陵來,涕交頤下,戰慄不敢迎。海陵淫興大作,遂列燭兩行,命侍嬪脫其衣而淫之。彌勒掩飾不來、只得任其做作。

  海陵見非處女,大怒道:「迪輦阿不乃敢盜爾元紅,可惱可恨!」呼宮豎捆綁彌勒,審鞫其詳。彌勒泣告道:「妾十三歲時,為哈密都盧所淫,以至於是。與迪輦阿不實無干涉。」海陵叱問:「哈密都盧何在?」彌勒道:「死已久矣。」海陵道:「哈密都盧死時幾歲?」彌勒道:「方十六歲。」海陵怒道:「十六歲小孩童,豈能巨創汝耶?」彌勒泣告道:「賤妾死罪,實與迪輦阿不無干!」海陵笑道:「我知道了。是必哈密都盧取汝元紅;迪輦阿不乘機入彀也。」

  彌勒頓首無言。即日遣出宮,致迪輦阿不於死。彌勒出宮數月,海陵思之,複召入,封為充媛,封其母張氏華國夫人,伯母蘭陵郡君蕭氏為鞏國夫人。越日,海陵詭以彌勒之命,召迪輦阿不妻擇特懶入宮亂之。笑曰:「迪輦阿不善珣混水,朕亦淫其妻以報之。」進封彌勒為柔妃,以擇特懶給侍本位,時行幸焉。

  崇義節度使烏帶之妻定哥,姓唐姑氏。眼橫秋水,如月殿姮娥;眉插春山,似瑤池玉女。說不盡的風流萬種,窈窕千般。海陵在汴京時,偶於簾子下瞧見定哥美貌,不覺魄散魂飛,癡呆了半晌,自想道:「世上如何有這等一個美婦人!倒落在別人手裡,豈不可惜!」便暗暗著人打聽是誰家宅眷。

  探事人回覆:「是節度使烏帶之妻,極是好風月有情趣的人,只是沒人近得他。他家中侍婢極多,止有一個貴哥是他得意丫鬟,常時使用的,這貴哥也有幾分姿色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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