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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卷 喬太守亂點鴛鴦譜(3)


  不題孫寡婦。且說迎親的,一路笙簫聒耳,燈燭輝煌,到了劉家門首。賓相進來說道:「新人將已出轎,沒新郎迎接,難道教他獨自拜堂不成?」劉公道:「這卻怎好?不要拜罷!」劉媽媽道:「我有道理,教女兒陪拜便了。」即令慧娘出來相迎。賓相念了闌門詩賦,請新人出了轎子,養娘和張六嫂兩邊扶著。慧娘相迎,進了中堂,先拜了天地,次及公姑親戚。雙雙卻是兩個女人同拜,隨從人沒一個不掩口而笑。都相見過了,然後姑嫂對拜。

  劉媽媽道:「如今到房中去與孩兒沖喜。」樂人吹打,引新人進房,來至臥床邊,劉媽媽揭起帳子,叫道:「我的兒,今日娶你媳婦來家沖喜,你須掙扎精神則個。」連叫三四次,並不則聲。劉公將燈照時,只見頭兒歪在半邊,昏迷去了。原來劉璞病得身子虛弱,被鼓樂一震,故此迷昏。當下老夫妻手忙腳亂,掐住人中,即教取過熱湯,灌了幾口,出了一身冷汗,方才蘇醒。劉媽媽教劉公看著兒子,自己引新人進新房中去。

  揭起方巾,打一看時,美麗如畫,親戚無不喝采。只有劉媽媽心中反覺苦楚,他想:「媳婦恁般美貌,與兒子正是一對兒。若得雙雙奉侍老夫妻的暮年,也不枉一生辛苦。誰想他沒福,臨做親卻染此大病,十分中到有九分不妙。倘有一差兩誤,媳婦少不得歸於別姓,豈不目前空喜!」

  不題劉媽媽心中之事。且說玉郎也舉目看時,許多親戚中,只有姑娘生得風流標緻,想道:「好個女子,我孫潤可惜已定了妻子。若早知此女恁般出色,一定要求他為婦。」這裡玉郎方在贊羨,誰知慧娘心中也想道:「一向張六嫂說他標緻,我還未信,不想話不虛傳。只可惜哥哥沒福受用,今夜教他孤眠獨宿。若我丈夫像得他這樣美貌,便稱我的生平了,只怕不能夠哩!」不題二人彼此欣羡。

  劉媽媽請眾親戚赴過花紅筵席,各自分頭歇息。賓相樂人,俱已打發去了。張六嫂沒有睡處,也自歸家。玉郎在房,養娘與他卸了首飾,秉燭而坐,不敢便寢。

  劉媽媽與劉公商議道:「媳婦初到,如何教他獨宿?可教女兒去陪伴。」劉公道:「只怕不穩便,由他自睡罷。」劉媽媽不聽,對慧娘道:「你今夜陪伴嫂嫂在新房中去睡,省得他怕冷靜。」慧娘正愛著嫂嫂,見說教他相伴,恰中其意。

  劉媽媽引慧娘到新房中道:「娘子,只因你官人有些小恙,不能同房,特令小女來陪你同睡。」玉郎恐露出馬腳,回道:「奴家自來最怕生人,到不消罷。」劉媽媽道:「呀!你們姑嫂年紀相彷,即如姊妹一般,正好相處,怕怎的!你若嫌不穩時,各自蓋著條被兒,便不妨了。」對慧娘道:「你去收拾了被窩過來。」慧娘答應而去。

  玉郎此時,又驚又喜。喜的是心中正愛著姑娘標緻,不想天與其便,劉媽媽令來陪臥,這事便有幾分了。驚的是恐他不允,一時叫喊起來,反壞了自己之事。

  又想道:「此番挫過,後會難逢。看這姑娘年紀已在當時,情竇料也開了,須用計緩緩撩撥熱了,不怕不上我釣!」心下正想,慧娘教丫鬟拿了被兒同進房來,放在床上。劉媽媽起身,同丫鬟自去。慧娘將房門閉上,走到玉郎身邊,笑容可掬,乃道:「嫂嫂,適來見你一些東西不吃,莫不餓了?」玉郎道:「到還未餓。」

  慧娘又道:「嫂嫂,今後要甚東西,可對奴家說知,自去拿來,不要害羞不說。」

  玉郎見他意兒殷勤,心下暗喜,答道:「多謝姑娘美情。」慧娘見燈上結著一個大大花兒,笑道:「嫂嫂,好個燈花兒,正對著嫂嫂,可知喜也!」玉郎也笑道:「姑娘休得取笑,還是姑娘的喜信。」慧娘道:「嫂嫂話兒到會耍人。」兩個閒話一回。

  慧娘道:「嫂嫂,夜深了,請睡罷。」玉郎道:「姑娘先請。」慧娘道:「嫂嫂是客,奴家是主,怎敢僣先!」玉郎道:「這個房中還是姑娘是客。」慧娘笑道:「恁樣佔先了。」便解衣先睡。養娘見兩下取笑,覺道玉郎不懷好意,低低說道:「官人,你須要斟酌,此事不是當耍的。倘大娘知了,連我也不好。」

  玉郎道:「不消囑付,我自曉得!你自去睡。」養娘便去旁邊打個鋪兒睡下。玉郎起身攜著燈兒,走到床邊,揭起帳子照看,只見慧娘卷著被兒,睡在裡床,見玉郎將燈來照,笑嘻嘻的道:「嫂嫂,睡罷了,照怎的?」玉郎也笑道:「我看姑娘睡在那一頭,方好來睡。」把燈放在床前一隻小桌兒上,解衣入帳,對慧娘道:「姑娘,我與你一頭睡了,好講話耍子。」慧娘道:「如此最好!」

  玉郎鑽下被裡,卸了上身衣服,下體小衣卻穿著,問道:「姑娘,今年青春了?」慧娘道:「一十五歲。」又問:「姑娘許的是那一家?」慧娘怕羞,不肯回信。玉郎把頭捱到他枕上,附耳道:「我與你一般是女兒家,何必害羞。」慧娘方才答道:「是開生藥鋪的裴家。」又問道:「可見說佳期還在何日?」慧娘低低道:「近日曾教媒人再三來說,爹道奴年紀尚小,回他們再緩幾時哩。」玉郎笑道:「回了他家,你心下可不氣惱麼?」慧娘伸手把玉郎的頭推下枕來,道:「你不是個好人!哄了我的話,便來耍人。我若氣惱時,你今夜心裡還不知怎地惱著哩!」

  玉郎依舊又捱到枕上道:「你且說我有甚惱?」慧娘道:「今夜做親沒有個對兒,怎地不惱?」玉郎道:「如今有姑娘在此,便是個對兒了,又有甚惱?」慧娘笑道:「恁樣說,你是我的娘子了。」玉郎道:「我年紀長似你,丈夫還是我。」

  慧娘道:「我今夜替哥哥拜堂,就是哥哥一般,還該是我。」玉郎道:「大家不要爭,只做個女夫妻罷!」兩個說風話耍子,愈加親熱。玉郎料想沒事,乃道:「既做了夫妻,如何不合被兒睡?」口中便說,兩手即掀開他的被兒,捱過身來,伸手便去摸他身上,膩滑如酥,下體卻也穿著小衣。

  慧娘此時已被玉郎調動春心,忘其所以,任玉郎摩弄,全然不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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