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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於侍禦保友赴京 高征君辭爵歸省


  於公即日具表,奏上于洪熙帝。帝覽表畢,有旨下,即敕禮部差官征取到京。此時閣下楊士奇、楊榮,尚書蹇義,都禦史王佐,各舉所知之人。當有升任杭州府通判朱耀在京,未出都門。于公聞得,即見禮部堂官,禮部官遂奏朱耀,即帶敕書徵聘高得暘到京。

  朱通判領敕詔,即馳驛到杭州武林驛下馬。府縣官出接,宣讀畢,府官即同朱通判造高君舊宅。有人稟曰:「高君不樂仕進,別築室於西湖鎖瀾橋旁。」

  三府聞言,即同眾齊到西湖上來,造高君之廬。只見門首題詠甚多,惟右首一詩,乃高君自詠者。其詩雲:

  五年築室傍西陵,槐柳為牆竹作屏。
  最喜門庭無苛客,每逢時夕有嘉賓。
  南陽諸葛三椽屋,西蜀楊雄半畝亭。
  今日更無塵事擾,撫琴才罷閱諸經。

  朱府判與眾看詩畢,皆羨高君有和靖、禹錫之雅操。

  其時早有人報知高君。高君忙整衣冠出迎,令排香案接聖旨。宣讀畢,府判與高君各相見禮畢,分賓而坐,高君曰:「不肖匪才,素無學術,遁跡西陵。不料今聖上過聽於侍禦之薦,有勞諸公祖光顧草廬。恐此行有辜負聖恩,實難應聘。」

  三府曰:「征君不必拒辭,今日朝廷求賢之意,急於饑渴。特下詔起英耆於側陋,訪碩雋於岩棲。今閣下楊榮,尚書蹇義等,皆舉相知,俱已應聘就道。況於侍禦之薦,決無謬也。且士當為知己者進。今相國楊士奇先前亦以儒士應聘,纂修我太祖實錄,如今已作台輔。征君豈宜若是之執乎?」

  高征君仍固辭不就。三府又曰:「吾聞鶤鵬不止園池,騏驥志在千里。征君抱經濟之才,當展經綸之志,何自韜隱堅卻如此?上辜了朝廷隆聘之盛典,下負良友特疏之美舉。」

  征君聞說方始允聘。

  次日,高征君同府官至武林驛中與府官作別,星夜馳驛到京。此時楊閣老薦胡儼,蹇尚書薦李勉俱到,齊覲君完畢。朝廷即用胡儼為翰林檢討,李勉為國子監學錄,高得暘為宗人府經歷。不旬月之間,朝廷取在京學士劉穆之、楊士奇等為總裁,禮部尚書蹇義,並檢討胡儼、李勉、高得暘等為副總裁。高得暘同眾翰苑官在院中,果然博聞洽識,文理純正,議論合宜,雖總裁劉、楊、賽、夏諸公,亦皆仰重。閑常時,每與於公議論政事,真有經國遠猷,安邦宏略。惜乎不樂仕進。每題詠之作,果然膾炙人口。京師盛傳于、高二公文詞清麗,得一詩一詞者,勝如得金。其文詞頗多,不能備述。高征君同眾纂修國史已完畢,朝廷俱加升職,因升高征君為編修。高君再三固辭,不肯就職,叩乞致仕歸故鄉,以遂所志。幸朝廷見其固辭,方准所請。

  高君心悅,來辭於公,即日就欲起程。于公仍勸渠就職。高君曰:「弟蒙兄誤薦于朝,國史已完,安敢妄貪天祿?弟志已決,不須若留。」

  于公乃設席款待高君,各言衷曲,並談國家政事。高君曰:「吾昨夜觀天象,不出二十年之間,朝廷多事。非濟世之才,不能砥定。安知其不在兄乎?幸朝廷有福,乃生我兄,非兄不能匡濟也。」

  遂別公而出。

  明日,高君不待旨下,即與二僕潛回,留書一秩、詩一首與寓所之人,囑付曰:「明日于爺來時,汝可將此呈上。」

  寓主人領諾。高君遂不別于公,飄然長往。于公連日不見高君動靜,乃親到寓所探望。寓主人稟曰:「前日高爺去矣,有書與詩在此。」

  實時呈上。於公遂取詩拆開看,雲:

  興在思鱸不可留,嚴灘孤月照羊裘。
  昨宵已定將來事,今日難羈欲去謀。
  報國丹心君自得,棲岩素志我何求!
  謹將治世安民策,付與金蘭細玩籌。

  於公看詩,嗟呀不已,曰:「高兄果有嚴陵之志,吾不及矣!」

  于公因高君去後,國事少暇,乃差人恭請父母並家眷人等到京,同享天祿。差人去不三月,父母家眷皆請到。於公大悅,得盡溫凊之禮。正是居家行孝敬,在國盡忠貞。

  不數月,忽報雲:「洪熙駕崩。」

  京城軍民人等,若喪考妣,盡皆慟哭。明日乃宣德登基,大赦天下。恩封諸藩王勳戚,次封在京官員。於公生一子,因逢朝廷恩賜父母冠服之日,即取所生子名曰冕。於公正欲奉養二親,忽報漢王作亂。於是朝廷特取公扈從駕行。公聞報,忙辭父母,隨從而行。不知若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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