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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回 受冥譴文宗崩駕 立嗣君奸相懷疑(1)


  話說燕帖木兒經八不罕追問何以嫁了之後,方得保全性命,不禁微笑答道:「你是個極聰明的人,如何竟會糊塗起來。試想明宗皇后尚且被鴆酒毒死,你居住在東安州,聖上怎樣會忘記呢?我為了這事,很費了不少的周折。皇上屢次要想加害,皆由我設法阻止。現在做了我的王妃,面子上雖然覺得委屈一些,但是性命可以無憂了。」

  八不罕聽得這話,自然格外感激,忙向燕帖木兒致謝道:「王爺的一片深情,使我終身銘感,決不敢忘。」

  燕帖木兒道:「我和你既為夫婦,便是一體,保全你乃是我的門分,何用感激道謝。」

  說著,又回顧必罕妹妹道:「你兩個各有臥房,今夕且請早些安息。明夜我當前來奉陪。」

  兩人聞言,雙頰紅暈,向燕帖木兒與八不罕告退自去。燕帖木兒俟必罕等去後,也與八不罕同入羅幃,共展鴛衾,自有一番歡娛。到了次日夜間,即往必罕房中,三日夜間,又往速哥答裡臥室。從此以後,燕帖木兒後房佳麗,計算起來,已有二三十人,左擁右抱,夜以繼日,快樂異常。但女色雖足怡情,也最足蠱人。尋常一夫一妻還宜節欲方得保身,何況有數十個妻妾,日夜尋歡取樂,豈有能夠持久之理。

  燕帖木兒自娶了八不罕以後,縱情取樂,絕不愛惜精神,以致日漸羸瘦。他還不知收斂,好色心腸,愈加熾張,得隴望蜀,厭故喜新,倘若聞得哪裡有美人,定要攛取到手,無論王親國戚,閨女嬬姝,但教太平王一言,只可親送上門,由他戲弄。自從至順元年以及三年,這三年之間,除所賜公主宗女,及納取泰定後妃外,複占奪了數十人,或有交劄三日,即便遣歸。大眾忍氣吞聲,背地裡都祈他速死。他尚恃勢橫行,毫不知改,甚至後房充斥,不能盡識。天作孽猶可違,自作孽不可活,殘喘雖尚苟延,死期已不遠了。

  話分兩頭,且說文宗登位以後,第一個寵臣是燕帖木兒,第二個就是伯顏。至順元年,改任伯顏知樞密院事,文宗以未足酬庸,覆命尚世祖子闊出女孫,名叫伯顏的斤,作為伯顏妻室,並賜虎士三百名,隸左右宿衛。嗣複給黃金雙龍符,鐫文曰廣宣忠義正節振武佐運功臣,組以寶帶,世為證券。又命凡宴飲視宗王體。

  至順二年,晉封浚甯王,加授侍正府侍正,追封其先三世為王。尋又加封昭功宣萬戶忠翊侍衛都指揮使,三年拜太傅,加徽政使。是時燕帖木兒深居簡出,每日與妻妾尋歡,不暇問及國事,因此朝政一切,多由伯顏主持。伯顏的權力,也不亞燕帖木兒。於是一班趨勢的官兒,前日迎合太平王,此時迎合浚甯王,朝秦暮楚,昏夜乞憐。但蒙浚甯王允許,平白地亦可升官。就使遇著親喪,不過休假數日,即可衰絰供職,且給以美名,稱為奪情起複。

  監察禦史陳思謙目擊時艱,痛心銓法,因上言內外各官,若非文武全才,關係天下安危,盡可令他終喪,不許無端起複。文宗雖優詔允從,奈暗中有伯顏把持,總教賄賂到手,無人不可設法。陳思謙又抗詞上奏道:

  「臣觀近日銓衡之弊,約有四端:入仕之門太多,黜陟之法太簡,州郡之任太淹,朝省之除太速。欲救四弊,計有三策:一曰使元三十年以後,增設衙門,冗濫不急者從實減並,其外有選法者,併入中書。二曰宜參酌古制,設辟舉之科,令三品以下,各舉所知,得材則受賞,失賞則受罰。三曰古者剌史入為三公,郎官出宰百里,蓋使外職識朝廷治體,內官知民間利病,今後曆縣尹有能聲善政者,授郎官禦史,曆郡守有奇才異績者,任憲使尚書。其餘各驗資品通遷云云。」

  這疏上後,河北廉訪副使僧家奴,亦上一疏,乞禦史台臣代奏。其疏亦甚剴切詳明,禦史台臣不便隱匿,自然代為入陳。文宗將僧家奴的奏章與陳思謙摺子一併發落,著中書省、禮部、刑部、翰林集賢兩院,詳加省議,再行上聞。各官奉了此旨,極其為難,明知所奏甚為允當,但關礙伯顏的面子,不便從直省議,只得模棱兩可,含糊複奏。哪知陳思謙的奏章,未能挽回時弊,偏有個有意逢君的司徒香山,進陳符讖道:「從前陶弘景胡笳曲,有負扆飛天曆,終是甲辰君二語,與皇上的生辰年號相合,足為受命的瑞征,乞錄付史館,昭告中外。」

  文宗覽疏,又詔翰林、集賢兩院與禮部會議。嗣經翰林諸臣會議道:「唐開元間,太子賓客薛讓,進武后鼎銘雲:上玄降鑒,方建隆基,隱為玄宗受命的慶兆。姚崇表賀,請宣示史官,頒告中外。至宋儒司馬光,斥為強詞牽合,以為符瑞。小臣貢諛,宰相證成,實是侮弄君上。今弘景遺曲,雖於生辰年號,似相符合,但陛下應天順人,紹隆正統,於今四年,薄海內外,無不歸心,何待旁引曲說,作為符命。若從香山之言,恐啟讖纖曲說,反足以亂民志,淆政體,請毋庸議。」

  文宗始將此事擱置不提。

  其時災祲迭見,江浙大水,壞民田十八萬八千七百三十八頃,踰年江西饑,湖廣又饑,雲南又大饑,熒惑犯東井,白虹並日出,長竟天,京師及隴西地震,天鼓鳴于東北。文宗一面賑恤,一面飭修佛事。到了秋天,文宗忽患一種奇症,終日昏昏,譫言囈語,沒有已時。

  皇后卜答失裡在床前侍疾,聽得文宗口內所說,俱是向日陰謀,有時還大聲呼痛,好似有人捶打一般,醫官診視,皆不能辨其是何症候,所開的藥方,自然都是無關痛癢,毫無效驗可言。一天夜間,皇后卜答失裡正在床前侍立,文宗忽然躍起,執了皇后的手,大呼道:「哥哥,嫂嫂,恕我!」

  直嚇得蔔答失裡毛骨竦然,又只得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!求了一會,才見文宗神志稍清,急忙上前問其所苦,文宗禁不住長歎道:「孽由自作,更有何言。朕病恐無起色,自思此生造孽非淺,如今懺悔,已是無及,唯朕病歿之後,帝位務必傳于鄜王,千萬不可爽約。」

  蔔答失裡道:「傳位皇侄,皇子怎樣呢?」

  文宗道:「你還要顧到皇子麼?你自己的性命,也不知怎樣哩!」

  蔔答失裡道:「此事且召太平王商議。」

  文宗道:「太平王麼?我的家事完全為其所誤,他的性命也就只在目前了,哪裡還能與你商議大事。」

  蔔答失裡聽了文宗的話,雖然不便當面違背,心內甚不謂然,便暗命太監去召燕帖木兒。哪知燕帖木兒果然抱病在床,不能應召前來。蔔答失裡只得改召伯顏進宮商議。伯顏奉召而至。蔔答失裡將文宗的病榻的言語告知,問他如何辦法。伯顏道:「皇子的年齡與鄜王相仿,何必另立皇侄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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