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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回 寢宮私語賤婦逞奇謀 荒郊射獵忠臣得俠士(1)


  話說鐵木迭兒聽見太皇太后說了不少的氣語,不由得自己憂慮起來,他的本意本欲要太后給他想法害殺那個趙世延,卻被太后這一番話,不但阻住了興頭,反而憂起後事來了。又問道:「當今皇上,究竟怎樣的來由,老佛爺就值得這樣氣麼?」

  太皇太后聽他再一再二的問,只是長籲短歎,一語不發的微搖著頭。鐵木迭兒也沒有一個意想的話去解釋她的愁慮,忽旁邊走出一個老婦,向著他微微的示意,輕輕地說道:「太師這樣的聰明伶俐,難道還看不出太皇太后的意麼?」

  這一問倒把鐵木迭兒越發糊塗起來,心裡想道:「究竟當今皇帝對大皇太后的如何情形,我並未看見的,哪裡會知道呢?」

  便乘勢就向那老婦私問道:「亦剌失,你每天在太皇太后面前,想總知道的。」

  亦剌失道:「太皇太后的病……」

  說至此怕太后聽見,忙拉鐵木迭兒的袍袖,讓到外面便殿裡去,才說道:「太皇太后的病,是由當今皇帝發生的。從前先皇帝在日,太后怎樣說便怎樣應,到了今上就不是了。太皇太后說的話,不但不從,反說太皇太后未免多事。所以太皇太后心中一想,實在是今上在與她作對,不由得氣憤起來。先與太師爺說的那番話,就是說當今皇帝心裡很惡恨太師爺這般人,叫太師爺注意著。太皇太后恐怕管不了太師爺的事了,是不是這樣呢?」

  鐵木迭兒聽她說得很是,皺著眉道:「是倒是這個緣故,但又怎麼辦呢?」

  亦剌失道:「是了,要與太皇太后分憂解愁,還請太師爺速速想個法吧!」

  鐵木迭兒道:「我現在也老昏了,一點辦法也沒有,還是請教於你罷!」

  亦剌失冷笑道:「好一位坐鎮的太師。怎麼說在我當面請教呢?但是我為了此事確實也思得有一個意見在此。」

  鐵木迭兒忙問道:「怎樣的,你說罷!」

  亦剌失欲言又止,惹得鐵木迭兒拉著她的手道:「彼此相知,何必半吞半吐的遮飾呢?」

  亦剌失仍然沉吟著,像煞不敢直說的樣子。鐵木迭兒立起身軀固請道:「你說罷,就有天大的事,我誓不走漏風聲。」

  亦剌失道:「果真麼?」

  鐵木迭兒道:「有如天日。」

  亦剌失複向四周一望,然後附耳密語。鐵木迭兒皺著眉頭連說「不易不易」,繼複又說道:「好是好,我只是不能幫助。」

  亦剌失說完計策,聽他不肯幫助,反說道:「食君之祿,忠君之事。太皇太后如此的恩遇,我已安心犧牲自己的性命,去給大皇太后解除瘴疫。太師既不允助,那又怎樣辦得了呢?」

  鐵木迭兒道:「我給你尋幾個人來,同你商量吧!」

  鐵木迭兒遂出宮,暗召爪牙平章政事赫嚕、徽政使失列門、平章政事哈克撒、禦大夫脫武哈,暗暗領他們與亦剌失密儀。亦剌失語他們道:「此事須煩四位恩官盡點責任,將來事成之後,太皇太后當然有重大的賞賜。」

  赫嚕便問道:「計是這樣的,但須得一人下手方好!」

  亦剌失道:「這個責任,要煩四位商量一下,誰人去行罷?」

  赫嚕等四人都面面相覷,似乎都有不敢作為的樣子。大家想來想去,還是你推我讓,結果還是亦剌失想著一人,拍手道:「若用此人前去,必肯努力了!」

  赫嚕忙道:「是了,莫非是我舅父亞列斯巴麼?」

  亦剌失道:「不錯,你們看如何?」

  四人稱善。亦剌失當即請亞列斯巴來會議,並告以此托。亞列斯巴道:「蒙太皇太后恩寵備至,正思報答聖德,奈我深居宮禁,不染朝事,除盡心服侍外,別無甚事效勞,今既以此事托我,我何敢辭呢?」

  大家見他肯了,便議定見機行事,亦剌失複以此事竊告太皇太后,於是病軀稍愈。這且不表。

  再說英宗皇帝自即位以來,心中明知道太皇太后不滿意他,必有它種行徑,故必時常提防著。朝中又另舉賢良輔佐政事,以防小人弄權,到也很是善法。這時便出了一個大大的忠臣名叫拜住,他本是開國元勳木華黎的後裔安童之孫,幼年五歲喪父,母怯烈氏青年寡居,盡力輔育,而拜住亦天性聰明,不與俗子相匹,既長精通文武,頗諳戰略,治國之道,尤熟在心目。曩時英宗為太子,便聞其名,嗣使徵聘,凡三請不至,既語使者道:「此時尚非見太子之時也,請勿複來。」

  使者回報英宗。英宗愈加敬服。繼仁宗征為宿都衛,勤職勉任。英宗複請見,回報曰:「都衛言,嫌疑所關,君子宜慎,我掌天子宿衛,私自往來東宮,我固得罪,太子亦幹不便。」

  英宗聞言歎曰:「真君子也。」

  及即位,即擢拜住平章政事,暗命他訪拿奸黨。拜住奏道:「臣最可慮的,便是鐵木迭兒丞相一般人,恐朝夕有變。」

  英宗點頭道:「朕也是這樣想,卿為朕注意罷!」

  當時拜住受皇上之托,便竊命心腹家將四出探訪。

  在下談到此間,略把東方四俠的歷史說說。何以叫東方四俠呢?原來遼東進海方面有一隱者闕其名,年過八十,尚如年幼的精神,日食鬥糧,獨行千里,到遼東時,鄉人也不知他的來歷,他亦不與鄉人往來,每日獨坐深山,間亦來到村市遊玩。一日走一村落,見有一群健兒在草地上互相搏鬥,他即駐足在一旁觀看,見內中一孩生得柔弱羸瘦,被眾小孩嬲著他相鬥,這孩子最初不肯,後來被逼不過,只得說道:「鬥是鬥的,我只鬥一人,第二個人我便不來了。」

  內中一強壯小孩道:「只要你肯,就與我鬥罷。」

  瘦孩搖頭道:「不行,你的氣力太大,我只與林哥鬥就是了。」

  強孩道:「我難道是三隻手麼?你不肯同我鬥,我偏要跟著你,好容易今天把你騙到這裡來,正想玩你一下,你若不肯,這也不難,你可答應我前天要求你的那件事。」

  瘦孩紅了臉道:「你這話太胡鬧了,我又不是女兒家,可這樣的說麼?」

  旁邊又一孩道:「蘋哥,你不要同他善說,你只須如此便行。」

  蘋兒便不作聲,任他同林哥兒去拼一對。當下瘦孩擺了個架子,林兒上與他相鬥,只來往了三四下,他便耳也赤了,氣也粗了,蘋兒乘勢給林兒使了個眼色,林兒死也不肯放他息息,直弄得他氣喘身疲,喊道:「你們通同一氣麼?我不鬥了。」

  林兒也不言語,仍緊緊的逼著他,臉上擰一下,屁股上拍一下,把瘦孩忙得直是叫苦,又叫道:「林哥,你肯聽他們的話嗎?你欺負我,我要告三嬸娘去。」

  林兒任他怎樣說,只是一個不睬,急得他沒了法兒,便直哭出來了。後見林兒在他腿上一擰,他便禁不住鼓咚咚倒在地下。蘋兒便要上來按著他脫褲,他大聲喊呼起來。此時老人正看不過意,便上前攔住問道:「你們是要做什麼?他這樣瘦弱,你們便要欺負他,真正豈有此理?」

  蘋兒立著氣問道:「管你什麼事?他是常常被我玩的,誰在欺負他,你難道不依麼?」

  老人也不言語,便用手去拉了瘦孩起來。

  蘋兒見老人鬚髮皆白,以為老頭兒無什麼用,便乘老人拉瘦孩的時候,他便飛起一足向老人背後來。誰知被老人略用指頭在他足上輕輕一下,他便立不住滾在地下,絲毫不能轉動。群兒見了,嚇得轉身便跑,口裡嚷道:「老頭子行兇呀!」

  老人也不去理他們,便問瘦孩道:「你姓什麼,叫什麼名字?」

  瘦孩道:「我姓紀叫伯昭,我沒有爺娘,在姑姑家住。」

  瘦孩一面說一面揉著淚眼。老人又問道:「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呢?」

  伯昭道:「我同他們在一起讀書的,他們看我年小,常常捉弄我的,這個清蘋哥,還要厲害。今天我本不出來的,他們騙我說在林子裡關雀兒玩玩,剛剛一到這裡,他們便要我同他們鬥蝴蝶,就被他打痛了。」

  老人聞言與他說道:「你橫豎沒了父母,在這裡也被他們欺負,何不同我去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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