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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回 五台述西僧太后縱欲 宮闈生異象天子解迷(1)


  卻說司程陸信領了太后的旨意,叫他於一月之內,招集民工修造五臺山佛寺,倘違旨遷延,令有司拿辦等辭,不覺恐慌起來。本來平常間太后的話是非常有效力的,當今皇帝又是她的親生兒子,誰敢違背她的命令?想來想去,還是一個沒有辦法,不覺歎道:「旨意這樣的緊急,我也顧不得道德不道德了!」

  遂催著工部,火急行文山西都護府,要開工之前十日,招集民工五萬,日夜輪流監造,自己便領了八刺乞列的圖樣,往五臺山去訖。

  這邊都護府接到文書,哪裡還敢怠慢,便派員到各縣分派民工若干,齊到五臺山作工。這些小百姓,明知道國家的事體不好辦,也因為前次征往開通惠渠,不但沒有半文工錢,就是一天兩頓飯也吃不飽,有時候工作慢了些,還受著很重的鞭笞,所以此時聽見又要他們去修造五臺山佛寺,哪個還肯去做,便大家藏頭縮尾,連門縫也不敢望一眼。無如這些領著聖旨的大官人,走到一個地方,兩隻眼睛暴烈烈的,露出威嚴的氣象,他由戶口清查,每家應抽一人前去,也不管你能與不能,一絲兒也不敢反對。

  這些小百姓到了此時,就有不能分別的地方,也要叫你分別了,弄得哭哭啼啼,相對悲哀,只見爺娘妻子走相送,牽衣頓足攔道哭。那些催督工人的官員,哪個還耐得煩等著你麼?當下用了個最簡便的法子,拿一根麻繩,十個一排穿著,然後用一根總繩,在前面拉起就走,後面又用武器押著,不走便老實的打。這卻便當得多了,不到十天的工夫,把各縣的民工招齊,連夜趕造起來。陸信倒覺得這麼多人幫他的忙,也就不管你們百姓苦不苦了。如此的做下去,不到一月,公然把一個大佛寺造成,不過佛寺的後山下面,已埋著枯骨不少了!

  陸信回京複旨。太后聽得佛寺完工,便命延臣準備鑾駕,擇日偕同西僧及一般吃閑俸的王公大臣,浩浩蕩蕩徑向五臺山來。成宗心裡雖然是相信佛法,總覺得此次太后同許多僧人一路,外面上總有些不雅。又見平日太后常常召些僧人到內庭誦經,一個個都有些鬼鬼祟祟的,本欲禁止僧人入宮,又懼著太后的威嚴,所以心中不樂。朝中大臣也不敢冒昧啟奏,大家嗟歎一回罷了。卻說太后不一日到了五台,該地官民,自有一番跪接之禮,太后入得廟去,見造得同心合意,便對八刺乞列道:「帝師觀著,頗雄壯否?」

  八刺乞列道:「佛寺雖壯,惜乎材料不堅,恐怕經不住風雨催折。」

  太后笑道:「誰教你不中用,畫這個小小兒的圖樣,還須另覓好的罷!」

  八刺乞列也笑道:「謹當為太后留心。」

  當下至正殿坐下,隨行百官及寺內僧眾俯伏叩賀。太后傳旨要在大佛殿參禪一月,所有朝中大小事務。一概著大臣代表,無故不得擅入,百官俱唯唯而退。這位太后的意思,好容易才得到這清閒娛樂的機會呢!想當初充太子元妃時,與朵兒只偷偷摸摸的勾當,倒實在有些不快活,虧得朵兒只用盡全副精神,才免了那暗中的寂寞。不幸,好景不長,嫩不經抽,在那又驚怕,又勞動,而又黑暗無光的地步,活活斷送了朵兒只一條性命。卻又好不容易得到帝師的傳授,使成宗深信不疑,遂常常借著誦經頂禮的一個題目,把西僧弄到宮中,做那不明不暗的事體。

  那些久旱逢甘露的頭陀,到了宮內,不知勾搭了多少妃嬪宮娥,只因太后與八刺乞列做出了那些事,倒也不便干涉這些宮人,由他們興之所盡,卻只瞞著成宗一人罷了!可憐這位皇帝還在夢中未醒,每日家還阿彌陀佛的在八刺乞列當面領教。從太后與帝師私通以後,卻是人心不足,常常要想得隴望蜀,作他下半世的快樂。所以想著建修五臺山的佛寺,可以放開膽子到那裡詳細領略一回。

  八刺乞列自知此次的職務,委實有些抱歉,便想尋著一個比我高明一點的去代替一下,果然這個主意被他射中,當進獻與太后時,得到許多獎勵的言語,照這樣過下去,不覺一月有餘,各大臣以為太后如此的誠心念佛,倒覺不好去催促鑾駕回都,甚至一二月間,連太后的面也不能一見。偶而有朝中的事前去啟奏,只聽得太后傳話下來,叫他們斟酌辦理,勿擾亂太后參禪的心,百官只好遵命不言。

  此時卻惹動了一位不識相的監察禦史李元禮,實在有些看不過意,便想舍卻那個官兒不做,竟直言草奏,其奏章中有扼要的幾句道:

  五臺山建造寺宇,工役俱興,供應煩重,民不聊生,伏聞太后臨幸五台,為時既久,當此盛夏酷暑,飲食起居多所不便,遠離朝廷一千餘裡,水土既不相符,萬一調養失宜,悔之何及,我佛以慈悲為教,雖窮天下珍玩供養不為喜,雖無一物為獻亦不怒,今太后欲為萬民求福,遠勞聖體,數月以曠,使天子失定省之禮,萬民增勞苦之怨,伏望命期回轅,端處深宮,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,次以盡福天子之孝誠,下以慰元元之望,如此則不祈聖而福自至矣。

  奏至五台,百官正欲有一人出諫,以規太后之心,當即奏上。太后覽奏,觀言語多所諷刺,料定參禪的事,必瞞不過他們,倘若一鬧糟了,還有面子回宮麼?不得已順水推舟,命駕回鑾,免成宗有了疑惑倒有點不便。百官聽聞太后有意回鑾,這才大家附和著請行,太后傳旨所有僧侶,均著寺內供養,撥費巨萬,八刺乞列帝師仍舊回朝供職,這才算把太后迎回。成宗奉駕回宮,文武百官齊來道賀。左丞相完澤、參知政事不忽兀均奏道:「李禦史請鑾駕回朝有功,望聖上獎賜。」

  成宗便加元禮的官爵。元禮私歎道:「太后回朝,萬民俱幸,于我何功乎?」

  遂辭加爵,仍就原職。總算五臺山的趣事未鬧得十分的糟糕,尚不致給成宗失盡體面。

  這事方罷,忽又來警報,言海都複猖撅得很,請朝廷火速發兵援救。於是成宗命欽察都指揮使床兀兒領兵抵敵,卻因為前次海都被伯顏戰退,兩年不敢入寇,即聽聞世祖已殂,伯顏又歿,便乘隙進兵,佔據八鄰,即今阿爾泰山西北,地勢非常險要。欽察都指揮使床兀兒是土土哈的三子,前曾隨土土哈肅清遼河,多積功勞,封昭勇大將軍,出鎮欽察。聞海都複猖亂,攻陷八鄰,會成宗使命至,遂領兵越過阿爾泰山來攻海都。海都遣大將帖良台與床兀兒抵抗,兩軍遇于答魯忽河,帖良台阻水紮營,堅壁不戰,床兀兒心生一計,命眾將調兵至兩河岸之山後埋伏,每人拿金鼓之類,夜深出山前呐喊,作攻營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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