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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 信巫師拖雷代君 破蔡州完顏亡國(2)


  巫師奉命而出,取了一杯清水,在香燭上詛咒了一番,捧入帳內,給拖雷飲訖。拖雷飲了這水,頓時和酒醉了一般,頭昏目眩,便向窩闊台道:「我若死了,遺下孤兒寡婦,全仗哥哥看顧。」

  窩闊台連連答應,拖雷疾趨而出,臥於別帳,至夜間奄然而逝。窩闊台的病果然好了。那拖雷生有六個兒子:長名蒙哥,二名末歌,三名忽都,四名忽必烈,五名旭烈兀,六名阿裡不哥。後來蒙哥、忽必烈皆嗣大汗位。忽必烈且統一中原,為天下主,追諡拖雷為睿宗皇帝,這是後話,暫按不提。

  且說拖雷死後,蒙古軍中,以速不台為主帥,進兵汴京。金主守緒,不待蒙古兵至,已經東走。原來汴京城內,糧食既盡,又兼大疫,匝月之間,疫歿者數千萬人。金主知道大勢已去,遂命右丞相薩布,平章博索等,護駕出幸。留參政訥蘇肯、樞密副使薩尼雅布守城。

  金主與太后妃嬪告別,大哭而出。既至城外,四顧茫茫,無家可歸,不知往哪裡去較為妥當。隨從諸臣,請暫往河朔,遂即渡河東行。恰值大風忽起,後隊未能渡過,蒙古兵已經追至,殺死金兵,不計其數,投河自盡者,多至六千餘人,屍骸蔽河而下。金元帥賀德希戰歿,金主渡河,向北而去,令博索往攻衛州。

  蒙古將史天澤,揮兵從真定殺來,博索望風遁回,請金主駕幸歸德,乃與副元帥阿裡哈等六七人,登舟而南,奔往歸德。金兵不見金主,四路奔潰,歸德統帥什嘉紐約渾,迎接金主,陳說各軍奔潰,皆出博索一人之罪。金主乃將博索梟首,又遣人至汴京去迎接太后及後妃。

  哪裡知道汴京早已投降蒙古,太后及後妃,已被逼入蒙古營中了。原來金主離汴時,曾命西面元帥崔立駐兵城外。崔立已萌異志,即便率兵入城,將留守汴京的訥蘇肯、薩尼雅布盡行殺死,直入宮中,對太后王氏道:「主子出幸,城中不可無主,應立衛王子從恪為主,他的妹子,曾為蒙古皇后,容易議和。」

  太后見他帶劍而來,聲勢洶洶,嚇得戰戰兢兢,連話也說不出來。崔立即矯太后詔,命以從恪為梁王監國,自為太師、大元帥、尚書令、鄭王,兄弟子姪,皆封官拜爵。又托詞金主在外,征索隨駕官吏的家屬,將婦女驅入自己府中,擇有姿色的,逼令侍寢,每日必禦數十人,徹夜宣淫,尚不暢意,又禁止民間嫁娶,聞有美女,便劫來取樂,略有違言,立即殺死。人民銜恨切骨,他的黨羽還說他功德巍巍,可比伊周,正要勒碑刻銘,宣揚威德。忽報蒙古帥速不台大軍已至,諸將驚慌異常,唯崔立談笑自如道:「我自有妙計,保全此城。」

  到了夜間,即赴速不台軍中議定降款,竟把金太后王氏,皇后圖克坦氏,以及梁王從恪、荊王守純與各宮妃嬪盡行送往速不台營前。又在城內搜刮民間金銀,往犒蒙古軍隊,脅迫拷掠,無所不至。金太后等,即至蒙古軍中,梁王、荊王遂為速不台所殺,其餘後妃等人,一齊押赴和林,沿路行去,艱苦萬狀,比較徽、欽北狩,尤為難堪。讀史至此,不禁拍案大呼,天道好還,報應不爽了!那崔立既將後妃作為犒軍條款,又把汴京充做納降贄儀,迎接速不台入城。速不台遣使報捷,且請命窩闊台,說是汴京圍攻已久,士卒死亡者甚多,欲屠城以雪忿恨。

  窩闊台聞言,俱從其請。幸有耶律楚材在側,竭力諫阻,始諭速不台除完顏氏一族外,餘皆赦免。汴京城中,一百四十萬戶,幸得耶律楚材之力,乃得保全,這件功德,可說不在小處了。速不台檢查已畢,率軍北去。崔立恭送回城,行到家中,欲與妻妾歡聚,誰知闃然無人,所有金銀玉帛,以及家小人口,嬌妻美妾,盡為蒙古擄去,不禁悲從中來,抱頭頓足,大哭一場。轉念一想,蒙古如此可惡,好在汴京尚在我的手中,不難報復此仇,遂即停悲止淚,另作安排,暫且不表。

  單說金主在歸德,與隨從諸臣計議,將往何處,什嘉紐勒渾,請在歸德暫駐。富察固納不以為然,請駕北渡,以圖恢復。紐勒渾從旁力勸,固納大怒,揮兵將他殺死,又把金主幽囚起來,金主心內甚是憤恨!暗與內侍局令史宋珪、舉禦紐祜祿溫綽、烏克孫愛錫等,議討固納之罪。恰值北路招討使烏庫哩運米四百斛至歸德,勸金主南徙蔡州。金主與固納商議,固納不允,且下令道:「軍民人等,有敢言南遷者,殺無赦。」

  金主憤不可遏,遂令紐祜祿溫綽、烏克孫愛錫,左右埋伏,邀固納入內議事。固納不知是計,搖搖擺擺而來,剛才入門,伏兵齊起,將固納殺卻。金主遂赴蔡州,儀衛蕭條,人馬困乏,休息了數日,始命完顏仲德為尚書右丞,領省院事。仲德有文武才,事無大小,皆躬自處理,選士馬,練甲兵,欲禦蒙古。無如金人氣運已盡,上下恬熙,僅有一個完顏仲德,濟得甚事。

  此時蒙古主窩闊台,又命行人王楫,往南宋與史嵩之接洽,協力攻金。史嵩之奏聞臨安,時宋理宗嗣位,以金為宋之世仇,正宜乘機報復,遂允其議。命大將孟琪,率兵三萬,米三十萬石,與蒙古夾攻金人。蒙古將展布攻打蔡州,正被金兵殺敗,聞得宋師到來,心中大喜!遂與孟琪議定,南北分攻,十分危急。

  金主勉強支持了兩月,已是殘年,次日便是宋理宗端平元年,蒙古主窩闊台嗣位之第六年,乃是金主守緒之末年了。金主侵晨在城上巡視了一周,到得晚間,召東西元帥完顏承麟入見,以璽綬付與,擬即禪位。承麟涕泣固辭,金主不許道:「此城必難保全,我肌體肥重,不勝鞍馬,只有以身殉城。你生平本捷,且有將略,萬一得脫,綿延宗社,我亦可以瞑目於泉下了。」

  當即召集文武諸臣,宣佈此意,諸臣也都贊成。承麟無奈,受了璽綬。次日,承麟即位,百官亦分班朝賀,行禮未畢,已報南城火起,宋軍攻入城來了。完顏仲德忙去率兵巷戰。蒙古兵亦相繼殺至,仲德知不能敵,重又回視金主,見金主已自縊而亡,乃拜了數拜,出來說道:「我主已歿,我尚何往?」

  即仰天大喊一聲,投水而死。部下諸將齊聲道:「相公能殉國,難道我們不能麼?」

  紛紛投入水中,死者共五百人。承麟退守子城,入視金主遺骸,撫屍大慟!對眾人道:「先帝在位,勤儉寬仁,欲復舊業,齎志以殉,宜諡曰哀。」

  因稱為金哀宗。哭奠方畢,子城複陷,即舉火焚毀金主屍首。刹那間刀兵四集,承麟僅受禪一日,亦死於亂軍之中。

  金自阿骨打建國,至此遂亡,共傳六世九君,享國計百二十年。宋將孟琪與蒙古將布展,撲滅餘火,覓取金主遺骨,析為兩份,一份給宋,一份給蒙古,其餘寶玉法物等,亦一律均分,議定以陳蔡地為界,蒙古治北,宋治南,兩軍分道而歸。窩闊台滅金之後,諸臣一齊入賀,窩闊台汗大悅,乃大張筵宴,慶功三日。正在歡飲之際,忽報西域謨罕默德之子劄蘭丁,大興人馬,前來擾亂,十分猖獗。窩闊台聞報大怒,把酒杯擲於地上。未知劄蘭丁如何擾亂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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