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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回 南雄鎮雷雨交兵(2)


  普靈曰:「凡敵人之氣,朝氣銳,晝氣惰,哺氣歸。故善將兵者,避其銳氣,擊其惰氣,此治氣者也;以治待亂,以靜待嘩,此治心者也;以佚待勞,以飽待饑,此治力者也;勿搴正正之旗,勿擊堂堂之陣,此治變者也。今我軍宜嚴陣以待,乘其惰而攻之,敵必走矣。」

  涪陵深然其策曰:「誠如公言。」

  果然元陣中兩次擂鼓,搖旗喊殺而來,宋師不理。

  少頃,元兵人馬已憊,涪陵此時勇氣十倍,直欲併吞元軍,皇甫惇暗喜曰:「劉將軍遇小敵怯,遇大敵勇,此之謂矣!」

  涪陵一股銳氣時已不可按納,擁隊欲出。韓搏虎曰:「殿下率性更阻一會,我師之氣百倍矣。」

  此時元兵已十分勞頓,人思歸,馬思食,景略亦恐宋師乘之,方欲收兵。忽宋陣中鼓角齊鳴,人人思戰,奮勇爭先,元兵少退。景略畢竟善戰,忙揮動太白旗,即有魏文通、鈕師成兩軍阻住宋師。其餘人隊,仍結成陣勢,號炮震天,八隊一齊圍上。方方有門,門門有將。馬足到處,箭似星流。宋師一時遮蔽不周,韓搏虎曰:「此未足奇也。」

  舞動雕旗,將三陣列作常山蛇勢,首尾互應,大戰良久,兩軍未能取勝,各鳴金收軍。涪陵回營謂眾將曰:「景略小豎子,乃能治兵,宏範不死矣!諸將各宜注意,防彼劫寨,來日當設計破之。」

  次日,張景略忿甚,直率大軍,逼宋營討戰。有扈德威憤然作色曰:「景略且不能勝,焉能定廣南也?」

  綽槍上馬,鼓譟出營,元將李梁、王豹雙馬向前。扈德威力戰二將,全無懼怯。普靈恐德威有失,拈弓搭箭,覷定敵將,一矢正中李梁右臂,二將敗走。突有魏文通揮刀抵住,德威又戰魏文通五十余合,魏文通武藝絕倫,精神倍增,德威只能抵敵,不能取勝。

  韓搏虎舞刀飛馬夾攻,張景略速令馬如龍、牟衍昌助陣,韓搏虎大喝曰:「能戰者速來交手,」

  五將正遇強敵,勢不相下。

  忽探馬飛報,韶州城已被岳燕超圍困,攻打垂破,三將不敢貪戰,勒馬便走。景略大驚,鳴金不迭,已被扈、韓二將督兵掩至,景略忙令後隊改作前隊,且戰且退。涪陵命眾將齊出,力攻其後,元兵回至營中,喘息未定,宋師追及,乘亂砍開鹿角,景略立營不住,拔寨而起。涪陵率兵,長驅直進。景略奔回韶州,見郡城已破,赤老溫偕數員健將狼狽出走,至皇圖嶺,景略遇之,笑曰:「奉旨監軍者,乃如是也。」

  赤老溫兩頰發赤,至南雄,飛章劾奏張景略,無功失律,逗留不進,請逮京按問。

  景略大怒,亦表監軍不堅護城池,失約,致陷韶州之罪。元主情知二人不和,有誤軍國,亦悔不應監軍,掣時無功,命緹騎赤老溫撤回;更切責景略出師三月,恢復無功;令京湖兵馬使童應彪調騎兵一萬助之,責以後效。景略已失韶州。至南雄拜命訖,乃修理垣墉,備造器械,用重兵分佈堅守。自率精兵次保昌縣九十裡洪崖寺駐紮,以遏宋師。燕超既得韶州,命宇文廣駐樂昌;史進下翁源;寇複雷平定各隘口。始請涪陵入城,隨至皇圖嶺,謁虞帝廟,此時涪陵方知王建忠不屈而死,傷悼不已,令尋其屍,葬之曲江。涪陵曰:「兵貴神速,可乘勢直取南雄;不然,則日久難下矣!」

  燕超曰:「景略亦一勁敵,擒了景略,則慶南傳檄定矣!」

  關普靈曰:「某觀景略,兵法雖熟,多拘死法,若有機會,元帥當以計勝之。」

  燕超深然之。

  涪陵命燕超盡統其眾,往保昌而進。燕超令前隊以輕騎挑戰。

  景略持重,約束軍士,不可輕戰,候京湖兵至,再議禦敵。相持數日,童應彪兵到,景略問:「何以戰?」

  童應彪曰:「敵將知兵,未可輕動。某意欲引輕騎,由間道暗襲廣州,然後元帥引兵,疾走其營,蓋解紛者不控卷,教鬥者不搏撠,批亢搗虛,形格勢禁,敵兵自潰,此救趙伐魏之策也。」

  景略曰:「將軍計非不善,但廣州尚有重兵,未可輕襲。此策恐亦瞞不過岳燕超也。不如先挫其鋒,此處有地,名曰「黃塘」,可以伏兵,將軍領兵三千,軍于黃塘,據山列陣,分五百人各帶弓弩,埋伏前五裡榆林中,敵至佯敗,引入淺灣,吾以大軍截出,將軍可急攻之,信炮響時,弓弩齊發。縱不能大創敵軍,亦可少挫其銳。」

  童應彪見景略不用其策,意甚怏快,領兵而去。

  有宋營前哨史進、右軍傅突領遊騎數千探敵,直抵黃塘,望見前山旌旗,知有元兵攔阻,拍馬向前,正遇童應彪,二將即與交鋒,不數合,應彪往後便走,史進不追,傅突曰:「前面無多人馬,量無詐謀。」

  史進遂與傅突驅兵趕去,直上兩山,但見榆樹成林,闃無鳥聲,史進始悟此中有伏兵。前山信炮已響,人馬擁出,一將緋袍銀鎧,蓋鄢知節也。二將不敢戀戰,刺斜殺出,王豹、李梁率兵追趕,二將奔過林中。忽一聲梆子響,五百弓弩手一齊放箭,宋兵死者無數,傅突身中數矢,史進亦帶重傷,王豹李梁抵死不退,二將引敗殘人馬而逃,不數裡,一軍攔住,二將急曰:「今番休矣!」

  視之,乃張懷亮、楊孝伯也,截殺一陣,元兵始退。史進、傅突回營請罪。燕超怒其輕敵妄戰,致損兵威,立命斬之。眾將伏地請免,燕超不允,喝斬益力,業已綁赴轅門,關普靈在後帳聞之,即入見曰:「二將失律,理應伏誅,念主上恢復大舉,得人為難,宜赦之,使立功贖罪。」

  燕超初不之許,關普靈視之以目,燕超頓悟,即命召轉二將,重責一百軍棍,逐出營去。二將羞慚無地,抱頭出營。關普靈揮之以手,令速去。傅突憤懣中燒;史進暗思:既從寬免死,應責後效,胡為見逐?但關先鋒亦揮手使去,決有深意,將入後帳問之,忽自悟曰:「是矣!」

  遂同傅突徑去,當夜投于童應彪營中,言:「戰敗回營,為燕超斥逐,願投麾下自效。」

  童應彪初疑有詐,二將大哭,曰:「我等忠而獲謗,信而見疑,宋營被逐,不投大元,將投漢陽、壽春耶?不如以死自明,」

  奪左右佩刀,遂欲自刎。童應彪忙令救免,終疑是計,且曰:「斥責受辱,無可證驗,此詐降計也!」

  二將又哭訴前事,謂:「如何問斬,如何受棒,如何告免,且某二人隨趙涪陵最先,江右閩中,皆某二人血戰所經,今嶽某有小才,一旦得志,舊日將佐,無不受其淩屈,人心不屬,妄自尊大,猶雲指日可定廣南,所謂壁翅甕中,而尚詡詡焉自吒為垂天之翼也,不亦慎乎?」

  童應彪疑信參半,命啟其兩臀視之,見皮開肉綻,鮮血淋漓,目不忍視,暗思:受杖非誣,始錄用之。

  因問:「廣州虛實,可襲取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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