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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葛誠還燕複王命 齊黃共謀削諸藩(2)


  燕王又問:「有人議論欲加兵於寡人否?」

  葛誠道。「時時有人,皇上都不深信,決不允行。」

  燕王道:「據你說來,他竟相忘於寡人矣。」

  葛誠道:「縱不相忘,亦實無苛求之意。殿下不必疑之。」

  燕王道:「既如此,寡人可無憂矣。」

  遂命出。因召道衍商量道:「吾觀葛誠言語支離,似懷二心,以後有謀,不可使知。」

  道衍道:「葛誠腐儒,但知小忠,而不知開國承家之大計,宜有如殿下所慮者。且未可說破,留彼訛以傳訛可也。」

  燕王點頭稱是,按下不題。

  卻說建文帝自聞葛誠之言,方信燕王陰謀不軌是實,日夜憂心。到了元年四月,忽有人告周王橚與燕、湘、代、岷四府通謀,建文帝因召齊泰、黃子澄商議道:「二卿前言削周使燕知警,朕非不即舉行,因念無實跡可據,而輒加廢削,非親親之道。今既有人告周王與四國通謀,則廢之削之,不為無辭矣。朕意欲降詔,削周王爵為庶人,遷之他方,使他彼此不相顧,庶可無憂。」

  齊泰道:「陛下念及此,社稷之福也。若明明降詔削爵,則周王必不奉詔,即連合四國,而兵起矣。莫若密遣一武臣,提兵暗至其地,執之到京,然後削之,遷之,方無他變。」

  黃子澄贊襄道:「齊泰之言甚善。」

  建文帝道:「二卿如此盡心謀國,何憂天下不治。但此舉誰人可遣?」

  黃子澄道:「曹國公李景隆,實有文武全才,陛下遣之,當不辱命。」

  建文帝依奏,即傳旨,令李景隆暗領兵馬,擒捉周王並家屬到京回話。

  李景隆領了密旨,悄悄帶了一千甲土,潛至河南,將周王府圍住,一一捉出周王並世子闔宅眷屬,不曾走了一個,盡解至京師覆命。朝廷發下旨意,說周王大藩,不思衛關,乃交結諸王,謀為不道,本當加法,篤念親親,姑削王爵,廢為庶人,改遷雲南,滌心易慮,以保厥終。周王奉旨有屈無伸,只得領了世子眷屬,遷往雲南而去。

  正是:

  九重龍種高皇子,一旦遷為滇庶人。
  王法無情乃如此,算來何貴又何親。

  周王遷廢之後,各國親王聞知,俱大驚疑,各不自安。山東齊王,恐怕朝廷議己,因輕身入朝,留住京師數月。看見朝廷舉動,一味仁柔,全無重兵防禦,心下想道:「京師重地,疏虞至此,若有精兵一支,可襲而得也。」

  因悄悄差一心腹歸國,密令護衛柴真,訓練兵馬,以圖襲取。不料差的心腹,一時不密,為青州中護衛軍曾深探知,竟入京告柴真練兵從王謀反。有旨拿柴真赴京師典刑,廢齊王傅為庶人還國。

  過不多時,又有人告湘王偽造寶鈔及殘虐殺人等事。廷臣議欲加罪。建文帝念其事小,但降詔切責,令其修省。原來湘王名柏,是太祖第十一子,生得丰姿秀骨,具文武全才,好結交名人賢士。自分封到荊州,造一景賢閣,以延攬四方俊彥,一國士民皆稱為賢王。今忽被詔書切責,心甚不平,因口出怨言,謝恩表又詞多不遜,朝廷大怒。發兵至荊州圍其城,又圍其宮,欲執之京師,削奪遷徙。湘王憤恨,便欲自盡。左右勸解道:「殿下無罪,到京自有辯處,何苦乃爾。」

  湘王道:「寡人非不自知無大罪。但思寡人是太祖之子,今上之叔,南面為王,尊榮極矣。如今為小人離間,遣兵相逮。若至京師,自當聽一班白面書生、刀筆奴吏妄肆譏議,心實不堪;況太祖不豫,寡人不及視疾;太祖殯天,寡人又不能會葬,使寡人抱恨且痛,何樂為人!而猶欲向奴吏之手,苟求生活,寡人不願也!」

  因痛哭,呼「太祖父皇」不已,灑淚滿地,淚盡繼之以血。左右見者,皆唏噓不勝。湘王又道:「寡人王者,倉卒效庶民自裁,殊失大體。」

  因命宮中縱火,聚妃妾於大殿,自具衣冠,向北拜辭宗廟。拜畢說道:「寡人文武才也,苟為亂,孰能當之!」

  遂乘馬執弓,躍人火中而死。闔宮妃妾,盡皆赴火焚死。使者細細回奏,建文帝聽了,慘然不樂。

  過不多時,又有人告岷王凶悖,有旨削其護衛。過不多時,又有人告代王貪虐,將為不軌。廷臣議要發兵討之,侍讀方孝孺奏道:「治民者當以德化,不當以威武,況諸王至親乎?諸王有過,若盡用兵,則存者無幾,枝葉盡而根本孤,豈立國親親之道哉?」

  建文帝道:「朕亦知威武不如德化,但諸王驕肆異常,非德化所能人。朕之用兵,不得已也。」

  方孝孺道:「人生有賢有不肖,賢者,不肖之師也。臣聞蜀王好善樂道,四海欽其賢哲。今代王不肖,與其發兵執之,莫若下詔,遷之於蜀,使與蜀王相親,則不肖者,將漸積而為賢矣。」

  建文帝聞奏大喜道:「卿言是也,惜朕不早聞此嘉謀,令骨肉多慚。」

  因詔遷代王於蜀。只因這廢削五個親王,有分教:

  釁起朝廷,禍生藩國。

  不知後來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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