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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兩宮逝世攝政行權 黨人起兵幼帝遜國(1)


  慈禧這場大夢,仿佛經過六道輪回,遍遊過十八層阿鼻地獄,未了一顆炸彈,震裂頂門,一聲呵唷,如魔鬼附著身體,死命的抱著一人大腿,這人不是別人,就是躺地炕上的李蓮英。

  原來李蓮英因燒著鴉片,也就似夢非夢的不大自在,這時見老佛爺猛然間抱著自家的大腿,連叫:「我娘我娘,這時怎樣?」

  慈禧是眼光定了,嗓子裡痰呼呼的,只說不出話來。蓮英雖屬刁狡,當下也嚇慌了,忙招呼兩個小監,抹胸的抹胸,捶背的捶背。好容易過了一會,慈禧才慢騰騰轉過口氣來,眼淚是潑梭梭直淌,嗚咽著說聲:「咱們娘兒要分手了。」

  蓮英急著說:「娘因何出此不祥的話語?」

  慈禧說:「你摸摸咱的前後心怎樣?」

  蓮英隨即伸手探肌膚,果然如火炭一般的熱,額上汗珠是點滴成雨,當即招呼御醫過來,切脈開方。御醫只是咂嘴說:「老佛爺脈滑氣浮,來勢不輕。」

  此時隆裕後及昌壽公主早趕著過來,問長問短。慈禧這時氣促神虛,非常煩躁。

  次日慶王奕劻趕進宮門問疾,慈禧恰恰神智稍清,忙傳至禦榻跟前,說:「咱這次得病,怕的不起,現在外面大局鬧得如何?那些革命黨究有多少?昨晚在這裡拋個炸彈。」

  奕劻吃了一嚇,暗想京城裡鴉雀無聲,如何宮禁會放起炸彈,便說:「這賊從哪裡來的?」

  其時不獨隆裕後、昌壽公主詫異,就連李蓮英也是詫異,大家怔了一怔,彼此面面相覷。慈禧知自己說出岔話,方凝一凝神說:「不錯不錯,咱是在睡夢中被一個炸彈炸醒,我今日便是害那炸彈的病。恐怕我眼閉腳直,那大清江山,要被革命黨炸得稀糊塌爛。你是個總理大臣,那桐是個協理大臣,袁世凱是全軍在握,各部大臣,算得八旗種族居多,然而由我看來,只怕沒個人能靠得住呢!」

  老慶聽了慈禧這番說話,無言可答,只好說聲:「請太后調護貴體,在病中不必煩心。」

  慈禧歎說:「我的病勢不好,從今日起,你須早晚進宮,怕有要事商量。」

  因掉頭向隆裕後說:「皇上的病勢,現在如何?」

  隆裕後揩著淚眼說:「主子是寒熱不清,咳喘不定,日夜的長籲短歎。」

  昌壽公主插言說:「還是瑾妃在宮服事嗎?」

  隆裕後點一點首。慈禧說:「我這裡有病,他知道嗎?」

  隆裕後說:「主子聽說母后有病,很焦急的,只恨爬身不起,不能過來敬問起居。」

  慈禧歎了一口氣,又覺得勞動怕煩,倒身困了,從此日重一日。忙得那幾位御醫,想盡方法,一邊要診視太后,一邊要瞧看皇上,老慶也日在兩宮走動。這個當兒,還有一位重要人物,焦急萬分,你道是誰,就是軍機大臣的袁世凱。想起來,這回關係很大,他是慈禧的心腹,是光緒帝的仇敵,比如光緒帝在前崩駕,有著慈禧做個靠背,自然是富貴榮華,終身不失;萬一慈禧先行賓天,哼哼,光緒帝便大權在握,豈不是立時飛禍,要殺便殺,要剮便剮嗎?終日唉聲歎氣。

  兒子袁克定知道老父心事,便要勾結一班北洋軍閥,幹那偷天換日的事業,世凱說:「這事不能輕舉妄動。我有我的主張,好在老慶父子,同我們一氣,他能宮禁四路串通。這時比我更急些莫過李蓮英,我是皇上的仇人,姓李的尤是皇上的仇人,這一幕戲,好歹讓李蓮英顯出那通天神手,只須如此如此,事成,姓李的保全首領,我們亦不落駡名。」

  諸位,這一段疑案,在下不過得之傳聞,但從事實上而言,慈禧的病,是風寒夾邪,年老氣衰,經不住久拖,不會不死;光緒帝是鬱悶傷肝,虛弱成癆,病雖纏手,不會就死,即使病皆不起,必然總分個先後,為何遲早只爭一日,其中定有隱情。從心理上而言,當初慈安的賓天,是吃著糕點猝變,周道士的稀奇古怪丹丸藥水,李蓮英處收藏必多,當日能暗給慈安苦吃,今日獨不能給皇上苦吃嗎?而且湯藥之中,尤易施放,這些秘密毒謀,能瞞過一般糊塗人,卻不能瞞過我輩。袁世凱不動聲色,李蓮英費盡心機。

  在這光緒二十四年九月中旬,慈禧病勢猝然變卦,忙招呼慶王奕劻過來,由李蓮英代傳懿旨,囑以後事。慶王又同蓮英咬個耳朵,蓮英只是點頭會意,說:「這事沒有疑慮,你且把醇王載灃找來,咱們上燈時在皇上寢宮會齊。」

  兩邊手腳做完,恰好載灃隨著奕劻進宮,早由太監小德張迎上前來,說皇上有旨,快去快去。奕劻載灃兩人趕入寢宮,可憐光緒帝已是奄奄一息,早由隆裕後哭著出來,說:「皇上日間精神尚好,下午吃盞參湯,不知如何,竟煩躁起來,連召御醫瞧科,已是不濟。」

  載灃不待說完,早是放聲大哭。

  諸位,小醇王載灃,同光緒帝是同胞弟兄,此時手足天倫,如何不痛不苦?正在合宮悲號,同時發生出兩句緊要話來。一是瑾妃哭向著載灃說:「你是皇上的胞弟,皇上原是抱病不起,但今日也變得太快,一時心裡絞痛,牙根一咬,嘴裡提著兩個仇人,一是李蓮英,一是袁世凱,要叫你替他……」

  瑾妃這一句緊要話還沒講完,接著第二句又到,只聽有人叫聲呔:「太后有旨,傳醇王載灃,趕快去受遺詔。」

  俗說,才講曹操,曹操已到。載灃抬頭一看,不是別人,正是總管李蓮英。此時載灃不及轉致,急匆匆趕過甯壽宮,去見慈禧。慈禧已是不能言語,當由李蓮英取出手書遺旨,寫明兩宮病危,即召醇王載灃入臨,所有皇上嗣統,已擇定載灃子溥儀,無有更易。

  載灃得了這紙手詔,正欲出宮,卻好一班王公大臣,及軍機要人,都已趕到,彼此聚在一起,當由袁世凱首先發言說:「現在國家不幸,兩宮同日龍馭上升。這儲位的問題,已是遵奉遺詔,一成不變,但政治問題,大家要從速決議。以我愚見,那垂簾訓政的體裁,不合各國公例,且主少國疑,這個時機,是千鈞一髮,我想開國先例,世祖章皇帝即位,是由睿親王代攝國政,如今辦法,正當查照先例,請醇親王攝政,以此宣佈中外,名正言順。」

  當時自老慶以下,無不極意贊成,便是載灃,亦暗自歡喜。

  諸位想想,袁世凱再聰明不過,再油滑不過,他知道兩宮賓天,遺詔是冊立溥儀,這溥儀是載灃的兒子,豈有兒子登了大寶,老父不干預國政的?

  與其暗中干預,受他的挫跌,倒不如做個好好先生,提出這光明正大的議論,一者打消母后臨朝的弊政,二者結好載灃,叫他一時不能反面無情。慶親王早已會意,當說:「咱們進行的手續,須得有一位有物望的重臣辦理。」

  那桐又插言說:「現在文字大家,莫過兩湖總督張之洞。」

  其時載灃連連點首說:「咱們就急電召老張來京,那兩湖總督替人,最好叫瑞澄去。」

  當下議定,便發電到鄂。不消說得,張之洞自然是星夜趕著快車入京。這時載灃趕到著回邸,諸軍機王公大臣,也就權且退出。單講載灃回去,見著福晉,忙將上項事情,說了一遍,福晉說:「咱的兒子做了皇帝,咱是要垂簾訓政的。不是同你取笑,兒子還小,咱不擁抱著他,怕有人又給他苦吃,你的老兄,不是榜樣嗎?」

  載灃一笑說:「今非昔比,當初的辦法,是由太后垂簾訓政,現在的辦法,是由我攝政監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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