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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頤和園皇上領訓 春帆樓傅相議和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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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下朝散,李鴻章更不怠慢,往會英俄美法四國公使。美法還在其次,惟有英使德璀磷,俄使喀希尼,各抱奮勇,當允出面調停。這是什麼緣故? 因為日占奉天,妨礙俄國的經略;日占直隸山東,英人惟恐破壞均勢的政策,所以,情願做個調人,一者阻止日本野心,二者事平,可得點無上的利益。計議已定,英俄兩使,便各電本國,由英皇俄皇徑電日皇,不消多日,得著日皇同意,中日遂開始議和。 初次和議大臣,派的侍郎張蔭桓,巡撫邵友濂。兩人行至日本,遞過國書,日皇遂令內閣大臣伊藤博文,外務卿陸粵宗光,出與接洽,詎知有意留難,以兩人資望不夠,拒不與議,指名非李鴻章前來不可。日電到京,政府沒法,只得調回張邵二人,用李鴻章做了全權大臣,帶領長子李經方,一同赴日。 這李經方原娶個日本老婆算是日皇的宗室,當時有些尖促嘴,稱經方做日本駙馬,朝廷派經方隨父辦理交涉,也是這個用意。另外有個美員福世德,參贊羅豐福、伍廷芳、馬建忠,這馬建忠便是前駐朝鮮的公使。一起乘禮裕公義輪船,抵日馬關。 當以春帆樓為會議之所,日本仍派伊藤博文、陸奧宗光,來與鴻章交涉,第一句話是先行停戰。這時日本海軍,不但佔據著山東要隘,且又加派著樣山資紀,暗帶五六艘兵艦,進圖臺灣去了。彼此互開談判,大約日本的提議條件,要以大沽,天津、山海關,為眼前的質押,李鴻章如何能行? 這時是光緒二十一年,由二月議至三月,總沒有結果。既須割地,又要償款,鴻章弄得唇焦舌敝,伊藤博文只是不肯讓步。為著什麼?因前十年,伊藤同著西鄉從道,在天津交涉很受了鴻章的擺佈。那時中國是主體,日本是客體,伊藤氏卻無可如何,草草的議訂三件條約。 此次是反客為主,任是李鴻章催情托分,伊藤氏只是不睬,鴻章亦無可如何。合當事有結束,偏偏在那春帆樓會議回寓,李鴻章乘坐馬車,行至中途,突有人趕跳過來,啪的一槍,卻打中鴻章面部,登時昏暈臥倒,趕著回寓,已是血污淋漓。日政府得了這個消息,趕派伊藤博文前來,殷勤道歉,一面派醫調治,一面緝獲凶徒。 這凶徒叫做小山豐太郎,平日卻有些神經病,當由法庭訊供監禁不提。這個當兒,李鴻章是顴部受傷,不致大礙,然而他卻得了個正當法理,說什麼賺我過來,卻做成這樣圈套,施行這種野蠻手段,國體何在?公法何在!日人被鴻章這一頓駁詰,這一頓譏嘲,方才誠意謀和,事事有些讓步。 李經方雖非正式駙馬,然娶的日本老婆,總覺有些姻親關係;參贊伍廷芳,又是位西洋留學博士,對於國際公法,條例極熟,日夜磋議,刻無寧晷;英美俄法四國,又交電催促。乃議定和約六款,是為馬關條約,大略割遼東半島,及臺灣澎湖與日,償兵費二萬萬兩,開蘇、杭、沙市、重慶為商埠,並允其通航內地。草約既定,鴻章率領人眾,趕即歸國,駐節天津,稱病不即入都,卻遣美員福世德,參贊伍廷芳,齎和約一、專條一、附約一、停戰條款一,進謁軍機。不消說得,自然是加蓋印璽,准在山東煙臺換約,至於臺灣澎湖的交割,卻由李經方同樣山資紀,在一艘兵艦接頭。 諸位,因什麼交割地方,不明公正氣,躲躲藏藏如私偷一般呢?這其中卻有個緣故,因為臺灣地方的紳民,聽著割讓的消息,已準備著獨立。 原來臺灣省由劉銘傳去後,就改用了邵友濂,姓邵的去後,即以原任藩司唐景崧,升做巡撫,這唐景崧也沒有什麼大學術、大經濟。這個當兒,日本樣山資紀,早帶領些鐵甲兵艦,在洋面上來往,一座澎湖島,已扼守不住。 講這澎湖島,原是臺灣門戶,澎湖失守,則臺北首先受兵。 這時臺灣防守,卻分做三路:北路臺北府,由唐景崧擁著重兵駐紮。中路台中府,由紳士林朝棟糾集地方團勇駐紮。南路台南府,卻由黑旗隊劉永福駐紮;這劉永福現做著廣東南澳鎮總兵,是奉朝命調至臺灣協防的,論軍事上的經驗,戰線上的膽量,自然是劉永福獨一無二。假如唐景崧同他和衷共濟,事事讓他做主,受他節制,哼……這一座臺灣要地,還不至讓給日本。 無如景崧前在廣西,同姓劉的很有意見,此次黑旗隊奉調前來,主客失和,未免各守地段,劃疆而治。閒話不談。唐景崧既是個臺灣巡撫,自認拱守臺北,當這軍事吃緊之秋,不無要有個佈置。當由首縣唐鏡沅,力薦一人,這人叫做吳國華,卻是個海洋大盜,生得豹頭環眼,粗惡異常。景崧捂致過來,便叫他帶領六個營頭,駐紮基隆。這基隆是臺北第一重要門戶,其次便是滬尾,再次便是三貂嶺,當時三處總紮著重兵。 這日,日人卻派了兩隻兵艦,過來攻打基隆,偏偏被吳國華開炮轟擊,打損一隻,那一隻趕忙退去。吳國華得意不過,爭先報功,唐景崧自然是興高采烈。這時富紳邱逢甲,聚集台民,首先創議,說:「現在中國,已將我們臺灣割讓日本,那日本原稱倭奴,殘酷不過。我的意思,與其受倭奴魚肉,不如大家協力齊心,謀個獨立,我們就公推唐撫台做個伯理璽天德,大家意見以為何如?」 當時到會的,無不鼓掌贊成。記得這時是光緒二十一年的五月初一,由邱逢甲為首,新制一面國旗,是五幅長方式,藍地畫一隻黃虎,虎首向內,虎尾高揚;又鐫刻一方金印,文曰臺灣民主之章。其時成千上萬的台民,大吹大擂,擁入撫署,唐景崧升堂受賀,官制改內部外部軍部。 部署粗定,偏生轅下有個親兵,叫做李文奎,聚眾作亂。這姓李的以為民國改制,人人可行動自由,因著惡賭狂嫖,金錢不夠,便夥結二三百人,猛然的要殺官劫庫;一時哄進撫署,什麼文巡捕,武巡捕,都被他殺了,景崧的姑老爺出來,也被文奎砍去腦袋。正在殺紅了眼,景崧由後面走出,卻跟隨了一二十個衛隊,劈面大聲一喝,哪知李文奎被虛威逼住,動彈不得。 這個當兒,假如景崧拿出些手段,或哄嚇,或詐騙,將個李文奎辦了,倒可沒事,偏偏景崧說這文奎有膽,當面反誇獎起來,叫他帶個營頭,幫那吳國華去守基隆。 諸位想想,吳國華已是個壞蛋,再添一個李文奎,兩個壞蛋滾在一起,那基隆要地,還能把守得住嗎?所以第二次日艦來攻,李文奎早溜之大吉,姓李的溜了,姓吳的也就無心開仗,下了海船,仍幹那強盜的營生了。當下基隆既已失守,日軍登岸,仿佛是生龍活虎,不消幾仗,日軍既得滬尾,又占踞了三貂嶺。 可憐一位簇簇新鮮的大總統,熱鬧了幾時,已抱頭鼠竄,溜下海船,一陣海風,已刮得脫離臺灣,不知去向了。臺北既失,日軍的大隊便殺到台中,邱逢甲又同林朝棟混合一起,商議要請劉永福做個繼任總統。好個劉永福,回說:「這總統名義,我不承認,但我來是保護臺灣,有一分力,盡一分力。我同倭奴,是不共戴天。操總一句,這臺灣是中國地土,不得善讓,籌兵還在其次,第一要籌餉,餉乃活命之源,如其沒餉,那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。」 邱林二位,當下喏喏答應,便由劉永福,重行佈置,壁壘一新,未知後事,容續後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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