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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曾文正積勞謝人世 同治帝久病出天花(1)


  天下最高貴,最尊嚴,最享福不過,莫如男子做著皇帝,女子做著皇后,錦衣玉食,宗廟百官,還有什麼不稱心,甚麼不遂意嗎?若論同治帝,孝哲後,則又不然,有這一位慈禧老太婆,竟弄得七顛八倒,神魂不安,福祿鴛鴦,不能夠兩情美滿。

  當時夫妻掩泣一會,也沒有計議個萬全方法,這晚留宿坤甯宮,好個孝哲後,又在皇上面前苦口勸諫一回,說:「這母子失和,不過是家庭厄運,主子要以天下人民為重,提起精神,幹那正經。現在回匪既未平靖,毛賊撚子的遺孽,洋人交涉的案件總要在這當兒裡結得清清楚楚,外魔不生,內魔自息。」

  同治帝也就大大地歎口氣說:「卿言極是,跟見內政外交,很為棘手。我講給你聽,現在兩江總督新換的馬新貽,直隸總督新換李鴻章。」

  孝哲後忙問:「那老成持重的曾國藩,現到哪裡去了?」

  同治帝咂一咂嘴說:「講來話長,那曾國藩因天津教案,犯了眾怒,力請辭職,朕是不能不加意保全的。」

  孝哲後忙說:「臣妾閉處深宮,,簡直不知國事。請問這天津教案,如何發生,如何結果?」

  同治帝說:「那起教案發生,由天津一般愚民仇視洋教。大凡百姓心裡,總以為洋人在內地傳教,不是用藥迷拐幼孩,便是拿刀挖取幼孩的眼目,不知那謠言從何人編起,在上年就聚眾燒了教堂。法國的公使羅淑亞,同曾國藩起了嚴重交涉,姓曾的怕又開戰釁,又起爭端,委曲求全,把地方滋事的人犯殺了十五個。

  哪知他手下湘兵,反對老曾,一時嘩變,老曾沒法,又將那些嘩變兵士,梟首多名。論這起教案,外面似做輸了,其實息事寧人,不辦掉幾個人,總不足以平洋人之怒。後來英使威駝馬居中調停,那羅淑亞怒氣稍平,然還提議要我們賠償兵費,老曾是不肯答應,一面具折籲請開缺,一面慮著法人扔起波瀾,力薦李鴻章辦這起善後。」

  孝哲後聽到這裡,忙說:「這老曾才具既優,經驗亦富,該不允許他開缺才是。」

  同治帝說:「我瞧他籲詞誠懇,又推薦個好好替人,只得應允。所喜李鴻章今年接替,威望很好,才氣很大,到底在上海見多識廣,同洋人很有感情;聽講法國兵艦,已開到南洋,得著李鴻章督直消息,早趕緊駛回,你道奇是不奇,怪是不怪?但有一事,李鴻章來到直隸,那兩江總督便換了馬新貽。我以為馬新貽還有點成功,蕭規曹隨,必然不生別的岔枝,哪知才接任三月,就被個仇家張汶祥刺殺了。」

  孝哲後忙問:「那張汶祥是個什麼人?有什麼血海冤仇,竟下這毒手,莫非也是毛賊的心腹,撚匪的黨羽嗎?」

  同治帝連連搖手說:「不是,這起案子,我先派將軍魁玉嚴訊,後又派個欽差張之萬往甯嚴訊,卻不是個國事犯,卻因為個人私仇。有人說,他自己的妻子羅氏,被個吳姓拐逃,姓吳的是馬新貽的私人,任張汶祥幾次三番控告,還是置之不理,汶祥冤抑難伸,所以才下著辣手;有人說汶祥同姓馬的原是患難之交,因為朋友的妻子,被馬新貽佔據為妻,姓馬的佔據那朋友妻子,還設計陷害那朋友,張汶祥替抱不平,學那水滸上武松、石秀,演出紫石街翠屏山的戲劇。總而言之,馬新貽是現任總督,堂堂的封疆大臣,張墳祥再是冤屈,再是有理,總不能以卑犯尊,以小犯上,以一個平民百姓,卻殺朝廷命官,現在碎屍萬剮,不足蔽辜。事情算完結了,但恐暗殺風潮,從此起點。有了個人革命,便有家庭革命,有了家庭革命,便有社會革命,有了社會革命,那國家革命、種族革命便接續而上,不至推翻我們政府不止了。」

  孝哲後也就連連顛首說:「是呀是呀,如今馬新貽死了,陛下還派誰去接手呀?」

  同治帝忙說:「這人朕已派定了,卿的高才,猜著是誰?」

  孝哲後笑說:「莫非仍起用那曾國藩嗎?」

  同治帝連說:「英雄所見,大致略同。」

  兩人談得高興,恰好壁上掛鐘,已當當不住的敲了一十二下,當由宮監啟請安歇,一宿已過。

  次早皇上升殿臨朝,卻由軍機大臣李鴻藻遞過一起奏摺,同治帝瞧了又瞧,看了又看,咂一咂嘴說:「西洋的交涉才完,東洋的交涉又起,什麼明治天皇,他的職分,難道比朕還高著一級嗎?」

  諸位,這明治天皇不是日本的國主嗎?日本向來不通中國,何以在這個當兒,又起了交涉?原來日本天皇,名字叫做睦仁,生得姿容俊秀,性情英鷙,年紀二十多歲,便能改革政治,起了雄視東亞、蠶食中國的野心。他打聽英法俄美,皆在中國得些權利,有了通商的租界,也就放兩隻兵艦,在那太平洋遊弋;日本的商船掛著紅通通一輪太陽的國旗,輸運些日貨,竟到南洋,還夾雜一班琉球國商人在內。合當有事,記得這年是同治十一年,日本商船在南洋遇著暴風,便漂至臺灣。

  那臺灣靠著我們福建省,自系中國屬地,但這地面,孤懸海中,上邊土民,叫做生番熟番,那熟番已是歸化的,生番是未歸化的。其時生番結個團體,叫做牡丹社,瞧著海邊漂來兩隻商船,不問青紅皂白,攜了些槍械,一擁上船,所有貨物搶了。船上的日本人、琉球人,躲的躲了;不曾躲的,被些番子殺了,番子得手,早一哄而散。這裡商船被劫,那日本巡洋兵艦,也就到了,當下不即開仗,便趕至福建,同巡撫沈葆楨直接交涉。

  那沈葆楨不是林則徐的女婿嗎?在咸豐初年,曾由端華力保他做浙江巡撫,他在浙江很立些戰功,後來因平浙的事體,責成左宗棠,朝廷就改任姓沈的做福建巡撫。沈葆楨在巡撫任上,很有些作為,很有些威望,這回見著日人前來交涉,自然用嚴重手段,說中國向未與日通商,不能盡保護責任。日人沒法,只好趕回報告本國,那明治天皇沉吟一會,使出那英銳手段,一面派西鄉從道,帶領幾隻鐵甲兵艦,進覷臺灣;一面派個專使,名叫大久保利通,前來與北洋大臣李鴻章交涉。

  諸位要曉得中國辦洋務的專門名家,第一要數李鴻章。他于同治二年正月,在上海早設個外國語言文字館;四年八月,又在上海設個機器製造局;九年十月,在天津又設製造分局;十年四月,又建築大沽口洋式炮臺;十一年正月,又挑選學生前赴美國留學;五月,又請開煤鐵礦;十一月,又設輪船招商局,並籌辦鐵甲兵船,這姓李的不能說是不開通,不能講是不文明。這日,日本專使大久保利通,趕到天津督署,求會李鴻章,說明己國商船,同琉球商人,在臺灣遭風被劫,要請貴大臣從嚴懲辦,否則敝國派兵征剿,貴國是不能干涉。李鴻章笑了一笑說:「那臺灣雖系中國地方,上面生番是不曾受著王化的,叫中國如何替你懲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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