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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觸權貴白中堂含冤 作洋奴葉制軍辱國(3)


  白俊這回書,就至此結束,但是此次陷害白俊,全是端華、肅順兩個陰謀,而兩人之中,尤以肅順手段惡毒。肅順個意思,要把自家個威勢,給朝臣看看,見得順我者生,逆我者死。從此以後,他便一手遮天,任意招權納賄。在前的和坤,在後的老慶記公司,同他是無分伯仲,雖鐵帽子王端華,還要遜他一籌。

  諸位想想,四方不靖,正干戈擾攘之秋,滿目瘡痍,又饑饉薦臻之會,任他太平軍割據,撚軍跳樑,在內是蠱惑聖聽,在外是淩虐朝貴。比如當日,再削奪曾國藩個兵權,對於恭親王奕訢,科爾沁王僧格林沁,再暗生猜忌,那清朝江山,早已無恢復之望了。

  這裡醉生夢死,一塌糊塗,我且不管他,我要提出一件重要節目。這節目不關太平軍,不關撚軍,一段掀天揭地的風潮,要與清朝個朝政相終始。前回恭親王奕訢在咸豐帝面前,不提起廣州個交涉嗎?講起這起交涉,很為棘手。在徐廣縉調往兩湖督兵的當兒,朝廷就升廣東巡撫葉名琛做兩廣總督。姓葉的平時熟讀春秋四傳,對於夷夏之防,非常看重。其時香港已做了通商碼頭,英國派個總督,叫做包冷,又有個駐廣領事,名叫巴夏禮。

  諸位,要曉得外人侵佔我們內地,都以牧師傳教,為唯一作用。有一次來了兩個神甫,在廣東城裡傳教,手拿著新約福音,勸人入教,就被地方上捆縛起來,送到南海縣衙門。

  知縣進轅請示辦法,葉名琛便說:「這些傳耶穌教的,滿嘴是上帝天父,同那太平天國,都算是一党,現在洪秀全、楊秀清是些反叛,他們助逆傳教,是非嚴行懲辦不可。」

  知縣見上峰的主張如此,何敢不遵?只得把兩個牧師神甫分別監禁。巴夏禮得了這個消息,自然同葉名琛依法交涉。當初條約上,原載明許其外人得自由傳教,如何能出爾反爾?好容易費盡唇舌,葉名琛才放了兩個神甫,攆逐出境。

  後來東莞縣教匪起事,倒是明明白白受了太平軍的勾結,火龍火馬的圍困省城,經一班官紳合力抵禦,把些會眾一仗打敗了。葉名琛貪天之功,具折進京,不說是官紳合力,反說是自家調度各營,殺敗會匪。朝廷相信不過,就升任他做武英殿大學士,著其仍在兩廣督兵。

  你道一班在事出力的官紳,氣惱不氣惱,憤激不憤激!有些悍勇鄉團,早暗暗的投入英籍,同巴夏禮聯絡感情。巴夏禮得了這個機會,同他家總督包冷商議,要借此推翻葉名琛。記得咸豐六年九月,英國來了一隻商船,掛著英旗,卻夾雜些華人在內。才進粵河,被許多巡邏兵士,在岸上瞧見,忙猛虎似的飛奔過來,首由一位武弁,用刀砍斷繩索,落下英旗,吩咐人眾,把在船的不問華人洋人,一齊捆了。

  這個消息,傳到巴夏禮耳邊,當即趕到督轅,同葉名琛會話。名琛不見,早傳南海縣把捆來的人,不問青黃皂白,一併監入大禁。

  諸位想想,姓葉的如此強硬,憑著什麼預備、什麼把握,才敢同洋人挑釁?要曉得是意氣用事,一味顢頇。到得十月初一,英國的兵艦,已是闖進粵河,對著省城,便轟起炮來。葉名琛這一嚇非同小可,徵兵兵又不至,調將將又不來,那些在城的官紳,因前回合力抵敵會匪,分不到一點好處,只好袖手旁觀。

  說時遲,那時快,滿城的炮子槍彈,碰著是牆倒壁穿,葉名琛呼救不靈,只好逃之夭夭,溜走出去。哪曉得主帥一動,廣東就隨之失陷。所幸英國艦隊,是孤軍深入,沒有後起。省城一破,便在南海縣監獄裡,提出一干人眾,不少停留,仍把兵艦回駐在香港。

  城裡些青皮流氓,見洋兵退了,總督又逃跑了,一群的活鬼,沒個閻王收管,好不自由,登時呼朋引類,四處殺人放火,把十三家洋樓,用火燒了,屋子裡的人,見一個,殺一個,見一雙,殺一雙,這場亂子是大了。等得葉名琛趕回,巴夏禮又來辦這交涉,你道姓葉的如何對付?他說:「是貴國既用兵艦,打破我們的城池,我們這般百姓,都懷著忠肝義膽,莫說燒了洋房,殺了洋人,就是把貴領事殺了,領事館燒了,本部堂也沒有法想。」

  巴夏禮聽了這話,直氣得暴跳如雷,七竅生煙,也不多講,當下趕回香港,見他家總督包冷。那包冷笑說:「不給這葉名琛一個下馬威,不知道我們外國利害!」

  於是專員趕回倫敦,將一切情形,報告國主。不消說得,派了一員海軍大將,名字叫做額爾金,帶領兩隻鐵甲兵輪,八千名兵士,一來一往,卻整整隔了一個年頭。那葉名琛不知麻木,方以自己聲威,把那洋人嚇得倒退。但這一次,額爾金在路上,又結合法國、美國的兩隻兵艦,法兵三千,美國兵二千,共計三國海軍,有一萬三千人左右。到得香港,駐紮一起,先由包冷、巴夏禮派人遞了哀的美敦的戰書。葉名琛打開戰書,瞧著些旁行洋文,早已來氣,說:「這些鬼字,睬他什麼!」

  一面擱起,一面仍找著文案老夫子吳其仁過來,說:「這些洋鬼子,又來胡鬧。」

  吳直仁把鬍子一抹說:「由他胡鬧!去年攻破我們個省城,那些洋兵,也站不住腳,聽說洋人到中國,是不服水土。」

  名琛極口的說:「是呀!家父前日扶亂,有個濟顛祖師降壇,寫了『天下太平』四個大字。我想濟顛祖師,不會哄人的,如有什麼意外,何以他要寫出『天下太平』四字。」

  其仁忙說:「既如此,何不請老大人捧出乩盤,再燒一道靈符,求個乩仙判語。」

  名琛說:「是呀!」

  原來名琛的父親,叫做葉志詵,年紀已有八十多歲,好仙好佛,在一間靜室內,設個乩壇。也有幾個和尚道士,吃長齋的優婆塞,來拍他馬屁,說他老人家是南極仙翁轉世,他老人家高興異常,簡直以仙翁自命。前日扶乩,得濟顛僧臨壇,寫出『天下太平』四字,他便叫兒子不用煩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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