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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少康王避難中興 季抒宛轉複夏國(4)


  浞促季杼言,季杼故懼晦,不敢言。浞曰:「吾愛爾若是,何所不可言?而乃隱瞞我。」

  季抒乃扣膝低聲曰:「澆自謂彼有神勇,乃後羿之子,非君王所能生也。君王殺其父,奪其都,亂其母,今彼興兵報父仇,奪舊都,取母,天下必義他不以為叛。且彼神勇,天下無敵,何憚於君?」

  浞聞雲為後羿之子一語,不覺心折怒而悸,手亦顫顫曰:「似此賊如此悖逆,何以誅之?」

  杼曰:「此骨肉之間,家國大事,小臣所不敢知也。君王且與母后及戈君共謀之。」

  戈君者,豷也。浞乃于宮中與妻言之第,不敢道是羿子一語。羿妻聞而悲憂,亦不敢泣。浞乃召豷並季杼人,共議圖澆。豷計曰:「宜反賂其臣,使圖之。」

  季杼曰:「若其臣受賂而不圖,不亦誤事乎?」

  豷又計曰:「召其上朝,而伏甲擒之。」

  季杼曰:「若召之,他必不來。」

  浞曰:「然則何如?」

  杼計曰:「今以母后為言,不如因計就計。即以母后慰之,母后慰其女臣,君王慰其外臣,使道父母之愛,原無他意。仍厚賂二臣而去,勿言王怒,則彼不疑。母后乃遣人常慰愛之,王亦遣人慰諭之,則彼必自來朝矣!更不來,則王為疾召之,以囑後事,斷無不自來,自來則取之,斯十全之計也。」

  浞大悅,曰:「子智囊也。」

  遂從之。命羿妻召女艾,見,羿妻嗚嗚而泣,言彼念子之情,並遣宮人隨女艾歸過國,浞並厚賂戴寧而去。甯、艾歸過,言果無事,澆遂不以為意。既而母命人來慰,澆遂喜,然終不肯入朝。

  辛巳,一月,豷、杼在窮都,又不見澆來。浞乃托疾召澆,甯與艾進曰:「此則定大事時也,君當速往矣!」

  澆乃命偽司馬鹿椒守國,命寧隨身,統三千護衛甲士,往窮都朝浞。女艾先分密人往有鬲之國,知會姒氏。自于宮中定計殺澆。澆至窮都,命戴寧與甲士居館,自挺身入朝。時豷等已張幕伏甲於浞臥內,待澆矣。澆入朝,寧即速尋戈豷館,朝豷而問杼曰:「策何如也?」

  杼述言如此如此。寧曰:「不能濟也,何不率大軍外殺其護從之人,吾歸而待澆也。」

  杼乃促豷點大軍,盡殺其過國三千人,遂率軍歸戈。

  甯則解澆車之駿馬,獨乘之而歸過,一日夜即到。乃召澆左右於朝堂,言澆有密令,鹿椒欲謀叛,命除之。召鹿椒至,擒而殺之。遂對過國之眾曰:「君歸欲盡殺爾等,莫若從我,我保全爾。」

  眾皆願服。明日,有東來數千流民來歸過國。寧點視之,乃姒靡所統青州兵也。寧遂閉城,部分盡搜平日助澆惡者,與澆至親而心未順者,俱殺之。老幼幽之處。堅守城門,嚴夜敬禁出入,以待澆歸。其女艾在內說音華氏曰:「過君于路聞小人之言,謂宮中有過失,歸即盡殺之。故寧預先竊歸,而通報宮中,各自速為計,可也。且過君之愛不常,一息不合,便成肉泥矣。何不毒殺之?而立其子,則安樂富貴可長有也。」

  諸妾是時乘澆一別,則皆通于左右親戚。出入之人惟懼澆歸,聞而殺之,聽得此言,大眾驚怕。乃推女艾為謀主,定計策。棄妻畝氏聞欲立其子,亦喜。諸棄妻寵婢宮中內外左右之人,無不喜者。女艾具多利刃,人宮授諸同志。凡稍異言者,即殺之。與諸棄妻寵妾一齊設美肴,藏毒藥,帶利刃以待澆歸。且說澆直入浞臥內,朝浞。方入寢門,浞見澆昂曹之狀,便怒,大呼左右安在?兩帳田士百人,門外前後甲士四百人,宮門內外又千人,一聲喊,舉齊銳斧、大刀、長矛、短劍,都來殺澆。

  那帳內百人皆猛士凶人,浞素親用以誅群豪取國家者,攢兵刺澆身上。澆初不覺身上中了戈、矛十數處,只當無有,乃大呼,舉臂。左手奪來雙矛一戟,右手奪來雙戟一斧,反堪甲士,甲士被傷,無不倒僕者。澆遂登床,舉浞,恨曰:「爾能殺君,吾不能殺爾乎?遂摔之於地。但見一堆骨血,無肉矣!既弑父,遂入尋母。羿妻以為可複為母子也,泣而迎之。澆乃大詈曰:「失節之婦,夫殺於賊,反而從賊,留爾何為?」

  乃亦舉母,輕摔於地,骨盡折而死。遂舉浞宮中捍門大長鐵棍,出宮擊甲士。不先走脫者,盡殺之。出朝尋戴寧,不見視。三千甲土,已盡被窮軍殺之矣!乃奮怒,獨步尋城中,有軍士,盡殺之。尋戈豷,不得。尋浞平時親戚,盡殺之。百姓之家,逃匿殆盡。又入浞宮,殺促諸幼男少女。天晚,遂宿宮中,取浞愛妾,盡淫之。連經二十餘婦,而不衰。

  明日,出朝,遍覓車馬人民,不可得,蓋杼計盡搬也。澆奮怒,獨步行來,攻戈。戈國城外不留一舍一人,城門皆土築實,城上人俱注矢發射澆。澆身中數十箭,不得進城,乃宿於野。明日,複步歸窮,夜又淫浞妾。明日,乃盡殺之,而獨步東奔,五日而歸過。

  靡、甯、女艾日日閉城而待。於二月二十三日,望見澆獨步奔來。寧喜曰:「大事成矣!」

  遂遣女艾一面入宮設酒宴待澆,自與靡引過國之眾匿伏秘處;一面遣腹心人出迎澆。曰:「鹿椒已反去,城中臣民皆逃,惟存宮中耳。」

  澆大驚。入城,不見一人,乃入宮。宮中妾婢群泣而迎,曰:「鹿椒反,不得女艾捍守宮門,則妾皆被擄矣!」

  乃群釃酒為澆洗塵勞苦。澆勞苦已極,不暇酬酢,接得觥,連飲數十觥,便大啖食物。食未飽而毒已發,捫腹而起,大叫曰:「腹痛腹痛。」

  女艾已盡收檢宮中兇器而盡,匿宮中人獨操刀伏於廚。廚門設坑,澆腹痛身熱,不能自禁。大呼,宮中無一人。自至廚取水,墜坑中,女艾刃刺其喉而誅之。乃呼戴寧、姒靡入宮,鉤出澆屍,陳之於市,乃開城縱過民觀之。靡等取其頭,懸之以玄旗,默示夏令也。夏王刃澆身為萬段,過民取而嚼之,立盡。寧殺澆之子,而縱其妻妾各歸民間。姒靡速還青州,起二斟國與有鬲之師以來。靡將中軍,甯將左軍,女艾將右軍,西征有窮。

  時浞既誅,親戚未盡,澆既退,又皆複來。季抒佐豷,率窮之大軍歸窮。遂據窮都稱王,已五日矣。三月一日,王師圍窮。杼望見立旗上有懸首,知為王師也。窮人不知,尚以為過澆之師,人人惴恐。季杼在戈數年,結有豷之左右國人中,有心腹七人。又素用術,得豷之不才子鮒由者心,遂集七人曰:「大軍圍城,城中寸草不能留也。何不斬豷而出降?可自免罪乎?」

  七人從計,乃往說鮒由曰:「大軍入城,吾輩寸肉不留也。君王嘗欲殺子,子何不斬君之頭?令我出降,眾軍必立子為王矣。」

  鮒由大喜,即挾刃入寢,斬豷之頭而出。季杼與七人持豷頭標示於城上,大開城門召王師入城,取浞之殘骨,同澆首、豷首,即誅鮒由之首並懸城上。其城中民,順者盡赦之,不順者乃誅之。促之助惡親戚舊臣皆誅之。

  季杼領眾至艾國,素相善如門氏者,金其家,賞賚之,搜其奸黨誅之,各逆種子女亦誅之,各妻妾子女放去民間。乃召各民,諭令歸農,禁其偽宮,盡發其車馬器甲從大軍。又尋誅得羿骨,纛標逆羿之骨與四逆之首,振旅南行。迎少康於綸。子季杼,臣靡、甯、艾就邑而朝,備駕百乘。

  少康奉乃母與二姚,並請虞君思等,師崇開等,即日就道,整威儀東南行。求陽翟,夏王之故都。命甯、艾、靡、抒修輯五廟,掃視諸陵,增立先王之廟,輯宮室,修鈞台,視九鼎告天下諸侯。豫、冀、青、兗、雍等數州諸侯聞之,皆來推戴少康。

  時辛巳冬,少康年四十歲矣。先以十二月告王相之廟,獻四凶之首骨。乃以明年壬午為元年元月,即夏王位。褅五廟,望諸陵,郊天祈地,祭九鼎,坐釣台而朝諸侯。遂為中興首君。但不知有何施設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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