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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少康王避難中興 季抒宛轉複夏國(2)


  少康大悟,再拜而贊。乃問戴寧,曰:「子以為何如?」

  寧讚揚曰:「善哉!夫子之教也。界之勇,天下莫敵也,逄蒙入其中,則殺之。蒙之勇,天下莫敵也,浞入其中,則殺之。吾輩即不為蒙浞之道,能不用蒙浞之人,還圖蒙浞之人乎?今誠得二人,一諜過澆,一誘戈豷,使其兄弟競位,父子傷情。彼自殺其一,則可圖其二;自戕其二,則可攻其一矣。臣請與臣之妻女艾者奉命而諜澆,但須得一人誘豷耳。」

  季杼請行,少康曰:「堅子能無敗乎?」

  崇開曰:「是吾深知其能也,重於色,抑於氣,晦於面,明於志,結於口,運於意,必能之也。」

  少康大喜,依計而行。崇開謂寧曰:「吾聞先王之舊臣,曰靡者,忠勇可任。灌鄩之滅,彼必逃行,然必複至耳。子當率妻先往青州,會通靡,而後入過。」

  寧奉教。開又囑杼曰:「爾往戈,但親近。敬愛之。既愛矣,乃教之求親於浞,數數親浞。浞既親,乃訴說其兄,欲有滅弟之事,必有動息。而有以待艾與靡矣。」

  杼奉教。於是,少康多予戴甯、女艾餱幣,以席捲之。戴甯、女艾扮南國之賣席者以往。杼敝衣垢面,扮失家之童子以行。時少康之三十三歲,甲戌三月也,三人同行出冀境上分手。甯、艾二人擔席果資行計,杼則童子獨行。見長者則拜而問路,饑則泣而求飯於路人。人見杼柔善而言語伶俐,多飲食之,引送之。不必資糧也。

  且說甯、艾先到青州,密訪問,姒靡在有鬲氏之國中為大人,行政事。戴甯稱舊戚而謁之,靡請入見。曰:「吾未嘗與子有知,子何故道與吾有舊戚?」

  寧請屏左右,乃曰:「吾與子有君親之至誼,甯直舊戚意者,君忘夏後之君乎?」

  靡垂涕而言曰:「嗟乎!力不逮耳,何日忘之?」

  寧曰:「有不為耳,曷力不逮?」

  靡曰:「雖為,無所用也。舊王已死,夏國已亡,今將三十年矣!王死亦十餘年。雖為,為誰為之?」

  寧曰:「子有不為,假今舊王有人,子將何所作為?」

  靡曰:「竊固思之,寒浞竊位,安樂已久。二子窮凶淫侈已極,百姓怨恨亦已甚矣!誠可圖也,但外無故主,內少密人,未可妄舉也。」

  寧曰:「外亦有故主,內亦有密人。子將何所作為?」

  靡曰:「有故主密人,吾用有鬲氏之眾,收二斟之遺民,合之可成三軍。諭民眾以服仇,告天下之方伯,誰不我援?」

  寧曰:「先發而後聞乎?先聞而後發乎?」

  靡曰:「必也先聞,則名正而功大。」

  寧曰:「先聞則不能發,方伯不來,凶賊先來。以澆之力,雖天下之眾,無所制之。況三軍乎?必也有道,行乎其間,方為萬全之策耳。」

  靡愕然,曰:「子謀臣也,得無有所輔耶?」

  寧乃始告以少康所在,而己欲入過之意。靡大喜,當下取酒要盟。甯即引女艾同盟,寧謂靡曰:「此吾婦,與吾入過者也。」

  靡曰:「有是奇女子乎!」

  遂三人刺血而同盟,皆誓曰:「不能為夏氏圖中興者,不居宇宙之間。」

  三人既盟。靡細問計,寧曰:「子且收二國之燼,但假以強有鬲之名,而暗擇才智為諸師,以復仇。言激之若合,乃要結之,假獵而練兵。擇其志最同者數千人,常近於身,亦待予音也。」

  靡且留甯、艾,相與訓練士兵。甯、艾稍出席十幣於靡,左右相與招結忠義,訓練士卒者三年,人人同洽孚契。陰要約而後,夫妻率腹心數人為流移之民,以投於過。

  過國者,當今之武強縣東,乃浞賊假兒澆十二歲時所封也,今三十三矣。澆封之後九年,浞賊真子豷,十八歲乃出封干戈。戈國者,當太原蔚興地也,為浞賊愛幼兒之狡慧與己同,故出之遲,封之近亦二十三年矣。皆久于安樂,不為防患之計。那浞賊誅鉏了眾強,又生了兩個凶狡之兒助他,有何不快意處?真是天縱奸雄,人力無奈。

  浞既奸羿宮數年,後又選士民家女子八十餘人,克滿後庭。又更造宮院台閣,漸漸廣聲歌,多狎客,日飲宴。只是能布小惠及民,凡士來歸者,輒用之卑官,故能安樂數十年。邇年以來,漸漸荒淫日甚,精神疲憊,則小惠也不施,士來亦不采矣。

  那賊子過澆只憑猛力,臣下當面有顏色稍違者,親用手提來向地一攛,便成肉泥。背地有一言相干者,命擒來,即手刃斷之數段,如擒召不來者,必親窮之。自國中、外及諸侯,凡有不到處,非命將滅之,即自往盡屠其地。雖追至山盡水窮處,必逞志而後已。又嘗有龍鬥於野,澆惡其狀,則持矛而殺二龍。有雷震於庭,則拔劍擊殺雷神。外自薄海,內至妻妾,無不一以力行之。

  妻畝氏,生一子,即棄妻子別室,而寵妾于楊氏,一歲又棄之。別室又寵一妾,妾稍一扭頭,即光剝其衣,而摔之地,遂為肉泥。群婢不忍見,多有泣下者,澆即複摔殺之室中,人人危懼。此時,又寵音華氏等十余人,人人勉意曲承,但保身命,左右亦然,皆無計奈何?那邊戈國,豷與他一般好殺。但只密聞人過失,命人殺之。左右亦惴惴危懼然。惡不遠播,又能奸媚,得浞宮中之愛,不同於澆。

  且說季杼當日,是十二歲童子,說是尋母失路的,要到戈國去,誰人不愛憐他?一路送引到了戈國。終日做尋不見母親,向街頭哭泣,便有人家要收養他。季杼但察看不濟事的,只暫飲食其家,終不久住。遍歷十餘家,得寒豷之妻族門氏家,家翁門辟,豷之婦翁也,仁義長者,收季杼養之。

  季抒遂久居其家,事翁盡孝事。翁諸子女,盡敬待翁,左右亦如一體,相愛於是,人人愛惜之。翁遂以為己子,諸子亦喜之不忌也。遂引之得入見豷之妻。豷妻亦愛之,遂出入豷宮庭內外無禁。豷見以為婦翁家兒,亦喜之。又見杼嗜好詩書,明事理,豷遂使隨其左右。季杼乘豷樂時,故為戲問之曰:「為主樂乎?為諸侯樂乎?」

  豷曰:「童子問此,則甚諸侯,不如王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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