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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回 行反間範增遭貶(1)


  卻說蒯徹辭燕王至趙,令人報知韓信。信聞蒯徹至,甚喜,曰:「蒯徹來,燕必下矣!」

  遂令門吏請人相見。蒯徹見韓信禮節從容,言論溫雅,謀士在左,武將列右,營伍嚴整,甲士精壯,方欲開口,信曰:「大夫此來,欲信罷兵息爭,以為說客,蓋燕果納款投降,信自按兵不動,免使生靈塗炭也。若憑大夫數言,使我罷兵息爭,而燕猶為楚藩屏,則六國之中,燕為獨強,視我為甚怯矣!我將舉王于易水之前,試武于燕台之上,雖樂毅複生,荊軻不死,信何懼哉!」

  言畢即召左右:「請大夫驛中安歇,容吾伐燕破齊後,再與大夫相見也。」

  眾人不容蒯徹說話,即邀入驛中,陳設幃帳,各樣器用之物,一色齊備。

  蒯徹本欲下說詞,倒被軟監於此,怏怏不樂。驛門緊閉,不令人往來,打水取米,皆自缺牆中傳入。如此數日,忽一日門人來報,廣武君李左車來相訪,蒯徹正愁悶間,聞左車相訪,急開門請入相見。蒯徹見左車大哭曰:「不意公一旦以趙屬漢,陳餘斬首,趙王被擒,喪位失國,甚可哀也!」

  左車正色而言曰:「大夫差矣!順天者昌,逆天者亡。漢王為義帝發喪,天下之義主也,德愛及于百姓,威令行于諸侯,又兼韓信用兵如神,所向無敵,知天命者,即當倒戈而降,乃為明達。苟若囿於一偏之見,而專意于暴楚,乃是助紂為惡,而飛廉、費仲之所為也,不亦得罪於天下乎?我每與趙王陳說利害,不聽吾言,遂致喪身失國,此逆天者亡也。且大夫為燕名士,須先觀時勢,細察興亡。大夫自以為漢王與項王孰為真命?」

  徹曰:「漢王芒碭斬蛇,已符真瑞,天下知漢為真命無疑也。」

  又曰:「大夫以韓信、良、平與楚諸將孰優?」

  徹曰:「韓信、良、平為優,非楚諸將所能及也。」

  左車曰:「觀大夫此言,則漢當興,楚當亡可知矣。今何抑有道之漢,而從將亡之楚,知天命者果如是乎?」

  徹沉思半晌曰:「公言甚有理。我來趙本欲說韓將軍罷兵息爭,不意反被二公說我也。願與公同見韓將軍,以講兩國之好,吾亦從帳下,將圖攀龍附鳳也。」

  左車大喜,即同徹見韓信曰:「大夫蒙元帥不以為敵國之使,而厚禮相侍,深感盛德。願歸告燕王,即開城納降,彼亦附名麾下,為元帥驅使也。」

  信大喜。即遣曹參、樊噲領兵一萬,同蒯徹先赴燕安營畢,大兵隨後即到。

  卻說燕王不見蒯徹回,正憂疑之間,忽有人來報曰:「蒯徹至矣!」

  徹入見燕王,備道漢王之賢,又兼韓信善能用兵,楚終滅亡,不若屬意于漢,無為蒼生苦也。燕王曰:「吾前日降漢之心已決,但欲大夫往觀動靜耳。今既真知其為可降,當請二將入城相見。」

  蒯徹遂請曹參、樊噲領人馬進城。安營畢,即與燕王相見,燕王命設宴款待二將。傳命預備輕騎數百名,次日,同二將來趙見韓信。信曰:「某正欲統大兵由燕下齊,以定北地,乃勞賢王遠來!」

  燕王曰:「久慕將軍威德,又況漢王寬仁長者,心欲降附久矣。今蒙傳檄,即趨麾下,惟望轉達漢王,早賜收錄。」

  信大喜,即命燕王寫降表,同漢使飛報滎陽。一面傳令起兵伐齊不題。

  卻說范增、鐘離昧奏霸王曰:「韓信虜魏豹,斬夏悅,破趙取燕,所向無敵,而漢王坐守滎陽,以收全功,陛下若不急為進兵,恐滋蔓愈盛,益難除矣!」

  王曰:「連日聞報,正欲起兵,卿等所奏,實合朕意。」

  即傳旨起兵十萬,赴滎陽來。

  早有漢細作聞此消息,星夜報知漢王。王急召良、平諸謀士計議曰:「項王乘韓信大兵已出,複來攻滎陽,王陵思母患病未愈,英布新回九江,諸將多隨韓信出征,城內空虛,為之奈何?」

  陳平曰:「項王骨鯁之臣,亞父、鐘離昧、龍且、周殷,不過數人耳。大王誠能捐數萬金,行反間以離間其君臣,使各疑其心,則讒言易入,畫計雖善,項王亦不聽也。且楚兵之趨滎陽,項王本無此心,皆范增、鐘離昧之言耳。使無此數人,項王豈能用其勇哉?況項王為人,疑忌信讒,必自誅戮,漢因舉兵而攻之,楚必破矣。」

  王與黃金四萬斛,不問出入。陳平多縱反間,言昧等功多,不得裂土為王,欲與漢連和,同力滅楚以分其地。項王果疑昧等,遂不與議事。

  及大兵至滎陽,按下營寨。次日,項王領人馬,將滎陽四面圍困。一連三日,城中不見動靜。霸王曰:「三軍急備火炮火箭,四門攻打。」

  城上灰瓶石子,如雨點下來,眾軍士不能近城。又一連五七日,彼此兩家扭拗,霸王甚是焦躁。

  卻說城中張良等眾謀士議曰:「霸王攻城甚急,正好遣使詐降。霸王決遣使來講和,卻用陳平之計,使君臣相疑,則計行矣。」

  漢王曰:「倘楚不准和,則如之何?」

  良曰:「項王性躁,而不耐氣,剛而無忍,連日攻城不下,心正暴躁,漢使一到,決然依允。」

  漢王即遣隨何為使,先著人上城答話,開了東門,放隨何出城去。何到楚營見霸王,具說:「漢王原同陛下會約伐秦,結為兄弟,後封褒中,因見路險,思欲東歸,本無圖王之志。今幸得關中,此心已足,願割滎陽以西為漢界,滎陽以東為楚界,收回韓信之兵,各守封疆,以圖休養士卒,共保富責。惟陛下察之!」

  霸王聞隨何之言,尋思:「吾雖建都彭城,地方狹小,近又諸侯反叛,漢已得七八矣,不若依他講和,且得休養安靜,日後再作區畫。」

  遂召範增等計議。增曰:「不可!此因攻城急迫,暫來講和,實非本心。陛下只可多設火炮,增添人馬,星夜攻打,城破之後,玉石俱焚。雖有韓信重兵,終於獨立難成大事,此為長策。豈可聽隨何一面之辭,而失此機會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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