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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孫可望逼封三秦王 吳平西手弒永曆帝(1)


  話說汙曆自離了肇慶,望雲南進發。時地方各官皆懼清兵若攻廣州,必不能久,那時若投降,則遺臭萬載;若殉難,則殞命;一時皆作逃竄之計。故永曆帝車駕經過的地方,多有官員追來相隨,借護駕之名,為逃生之計。

  唯袁彭年、丁時魁,雖隨駕在側,依然賄賂公行。凡有饋獻的,就稱忠勇性成,不忘君上;若沒有饋獻的,就稱說地方公事要緊,須留人鎮守,不准他隨駕;故又紛紛納賄于袁、丁二人,俾得隨駕逃走。以故隨駕的人日多一日,隨帶金帛又少,幾至不能供應。只是一班貪臣當道,只自顧私囊,也不理公帑支絀。

  那日車駕到了容縣,永曆帝乃使人求貸于瞿式耜。那瞿式耜正在桂林駐守,聽得永曆帝又複西行,且行資告竭,便拜表遣人饋獻一千金。表中大意也說道:「陛下年來東走西遷,既回端州,何以未見敵形又行西狩?今行資既缺,想左右大臣未必私囊盡無積蓄,何臨危遇變,依然不顧朝廷?臣守桂林已久,兵糧支應浩繁,只是羅雀掘鼠,東借西移,仍不敷分發。幸得軍心忠義,不致懷有怨心。且桂林荒瘠之地,不是膏腴可比,奉命之日,正苦無籌策,今皇上行費要緊,只得湊備白銀一千兩奉上,願皇上適可而止,勿遽入滇。車駕為人心所系,一去則人心瓦解矣,願陛下思之。」

  永曆帝看罷表中言語,不覺歎道:「瞿公志慮忠純,若國家食祿者盡如瞿公,國家不難光復也。」

  左右大臣聽得,皆有愧色。又以瞿式耜且言左右大臣皆私囊自擁,因不免深恨瞿式耜一人。各大臣道:「我等在端州,他在桂林,安知吾事?只圖譭謗耳。他坐踞桂林,今車駕過此,僅以千金相獻,已是不忠,複敢罵人耶?」

  永曆帝道:「式耜非負朕者。昔日靖江王為變,他被執且不屈,此人那有不忠之理?式耜之言,皆至言也。」

  各大臣聽罷,皆無言可答。

  當下車駕複抵南寧。時陳子壯、金聲桓、張家玉等正各起義兵,皆以光復明室為己任。永曆帝得報,即降詔獎諭,各酌予升階。各大臣得報,又以為李成棟反正,各路義師又起,將不難光復明朝,於是貪黷爭權,又依然如故。永曆帝以事事方仰給于各大臣,亦不敢過問。及車駕將發南寧,忽報孫可望遣龔鼎、楊可仕等有表文解到,並貢南金二十兩,琥珀四塊,名馬四匹,君臣聞報大喜。永曆帝就拆視可望表文,卻是一幅黃紙寫的,卻寫道:

  先秦王蕩平中土,剪除暴官汙吏,十年來未嘗忘忠君愛國之心。不謂自成犯順,玉步難移,孤守滇南,恪遵先志,合移知照,王繩父爵,國繼先秦。

  乞敕重臣會觀。詔上。

  謹肅

  某年月日孫可望拜書

  ***

  永曆帝看罷,道:「既是表文,怎地要用黃紙書寫?他並未改朔,又不奉朕朔,實在奇怪。且表內稱合移知照,他心目中還那裡有朕耶?若張獻忠擾亂全國,乃說是蕩平中土,他的意思,只要索封秦王。乃以悖慢之言,填在表內,實在可惡。」

  說罷,即把孫可望之書擲下,並諭左右道:「他的來人叫他回去罷。」

  唯諸臣聽罷,皆苦口切諫,並道:「可望兵馬既眾,將校又多,今日用人之際,願陛下毋惜此秦王名號。宜一面封他,一面責他起兵,可也。」

  永曆帝道:「自來悖慢之臣,未有倚他立功建業者。他今日求封秦王,而朕設不敢卻,設他索朕讓位,又將奈何?且孫可望來歸之後,未嘗有尺寸功勞,他即以勢力要挾,朕亦只能封之荊郡王。若秦王之封,當候有功時再議。」

  各大臣見永曆帝詞意既堅,也不復諫,便以荊郡王敕命賜給可望,並款宴龔鼎、楊可仕,以好意遣之而歸。

  時永曆行在君臣,日夕唯盼各路報捷,故仍不遽行,即令慶國公陳邦傳駐南寧西道。恰值孫可望回軍雲南之廣南府,正相隔不遠,那陳邦傳到時,卻強娶南太道臣趙名之女為子媳,懼遭譴責,乃陰與可望相連。知可望欲得秦王封號,邦傳欲討好可望,乃矯命封可望為秦王。

  可望得報大喜,便肅然就臣禮,五拜叩首,舞蹈稱臣。他的結義兄弟並三軍士卒,各呼萬歲。一面準備慶禮,繕表謝恩不提。秦王正升座時,龔鼎、楊可仕已奉有荊郡王的敕令回到。可望大怒,卻把敕命毀裂,複怒道:「便無敕命,我便不能稱秦王耶?」

  自此仍稱秦王,並秣厲兵馬,欲先取雲南沐府。即向部將道:「沐府自沐英後,襲封近三百年,廣積資財,山川險固,宮殿華美,此永曆所以欲入雲南也。今吳三桂由川而進,行道尚難,吾準備捷足先登耳。」

  便興兵往攻沐府。不料沐府值土司沙定洲之亂,全家五百口被戮,只逃出國公沐天波一人,並失寶物不計其數,可望至時,只得一座空無所有的沐府。可望大怒,卻反與天波相結,許為復仇,要與沙定洲廝殺。那沙定洲那裡是可望的敵手,直被可望殺了,所有財帛又複歸沐府。天波卻與可望均分,作為酬謝。

  自這點消息報到行在,永曆帝歎道:「沐府世襲藩封,財庫甲於全國,朕正欲倚之以圖恢復。今忽遭亂,朕亦不能進矣。時左右亦畏可望,皆諫不宜急進雲南,以聽候各路戰仗消息,方定行止。」

  不提防李成棟自損失二十萬人馬,奔回廣州,即再整兵複進南雄。忽見前時所殺之楊部將到來索命。成棟拔矢射之,竟身隨弦去,墮於澗中。左右急為救起,成棟已面如死灰。隨報清兵已至,成棟猶自撐持,急令取火器來,即披甲上馬。成棟傳令火器到,各營即發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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