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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楊振興計拒秦王 丘行恭陣戰鄭昊


  是時公逸出城二百餘裡,至襄城,為世充伏兵所執。搜檢其衣,乃得請救兵奏章,縛之以歸。卻說鄭主正在與眾臣議取雍丘之策,忽報:「伏兵捉得李公逸來到。」

  鄭主喜曰:「此李公刺史,我聞其名久矣。」

  命召入,謂之曰:「卿越鄭臣唐,其說安在?公能相我,當與同享富貴。」

  公逸曰:「我於天下,唯知有唐,不知有鄭。今日是臣死所,何用多言!」

  世充大怒,推出斬之,以首級持至雍丘,招降其部屬。

  卻說李善行在雍丘,專候公逸消息,人報:「鄭兵在城下將刺史李公逸首級招安。」

  李善行大驚,與孫賢登城觀之,果是,李善行乃墜城而死。孫賢被軍民說之而降。於是杞州、雍丘盡屬￿鄭。

  卻說唐主連得李公逸告急文書,正議論起兵去救雍丘之急,邊廷消息報入京師:「李公逸輕騎入朝,至襄城被伏兵所執,見世充不屈而亡。其僚屬俱沒,雍丘、杞州俱入于鄭。」

  唐主聞知公逸已死,謂諸臣曰:「雍丘雖失不足惜,可傷公逸遠方之臣,為朕死王事,誠難得也。」

  即議起關中青、幽、並州郡軍馬五十余萬,征討世充。蕭瑀出班奏曰:「不可。臣聞:『兵者兇器』,『戰者逆德』。秦王克復西河,才回關中,軍士息戈解甲,傷痕未痊。而陛下又議征伐。非順天之道。夫好兵黷武者,必亡。弒身於微末,上帝禁之。王用之,未見其利也。」

  唐主曰:「都督之言,乃怯敵也。朕因阻兵不進,致誤公逸。今已決行,卿等勿言。」

  遂命秦王監督諸軍,以屈突通為前鋒。唐主命已下,忽右武衛將軍錢九隴奏曰:「陛下調度征世充,意在必勝。今用屈突通為前鋒,幾不有誤大事!」

  唐主大驚,忙問其故。九隴曰:「屈突通原系隋侗帝大將,深與世充相善,不得已而降唐也。今其二子輔佐世充,職居上將。今使為前鋒,而領大軍。倘有不測,誰複更制之哉!」

  唐主召通入,謂之曰:「今欲使卿東征,卿二子皆在鄭為將。孤縱不疑,眾口皆慮君有私王事,卿意如何?」

  通聞之,泣拜於階下,頓首流血而言曰:「臣昔為俘囚,份當就死,陛下釋縛加以恩禮。當是時,臣心口相期,以更生餘年,為陛下盡節。但恐不獲死所耳。今得備先驅,臨陣先斬二子,以明臣無異志,弗顧私恩也。」

  唐主歎曰:「殉義之士,一至此乎!」

  下詔慰之曰:「卿勿忌憚,努力向前。朕誓不負也。」

  且說秦王得旨,出離朝門。次日于秦府中,持調大小三軍。時有史萬寶、劉德威、王君廓、黃君漢、錢九隴、屈突通、尉遲恭、秦叔寶、段志賢、殷開山、丘行恭、李靖、李世績、李君羨、竇琮、竇德玄、劉弘基、房玄齡一班謀士、戰將,整整齊齊,俱在府前俟候。

  秦王申令已畢,因召進諸將謂之曰:「此一回前往征討王世充,不比尋常出戰。緣世充洛陽劇賊,部下兵精糧足,倚恃城郭堅固,非一朝之計而能降服。諸君只在緩其攻守,見機而動,斯為上策矣。」

  諸軍皆應諾,秦王吩咐已畢,即日催動人馬,離了京師,怎見的:

  旌旗蔽日,劍戟淩空,人如流水急,馬似疾風吹。

  一日,大兵來到洛陽地界,秦王吩咐:「安下營壘,且未可輕動。待看細作軍探看鄭兵虛實,然後進兵。」

  諸將得令,各紮住營寨,遂按兵不出。此時聲息已先有人報入洛陽來,奏與鄭主得知。鄭主聚集眾文武,商議迎敵唐兵之計。都督楊振興奏曰:「秦王此來本欲救雍丘之圍,今雍丘已破,所屬盡並于鄭。唐主必深加怒恨,以重任付之秦王。秦王因努力而征討鄭國。是其來則有詞也。且秦王深得士心,部下謀臣、勇將,不下數千,但是征討之處,無不克服,亦其平昔善能用人故矣。今其運區洛陽,比他往常戰鬥大不相同。必是尤深思遠慮,整飾軍旅,而與我為攻守之計。非在一戰而分成敗者也。為今之計,莫若各將軍民、牛馬、雜糧等項,盡數搬入城內,不許留貯少許在外,以資寇糧;一面差人往夏主求取救兵,許以退了唐軍,以重鎮謝之。慎勿與戰,只在嬰城固守。候在夏兵既集,唐軍有隙可投,即內外夾攻,複猗(犄)角其前後,彼進戰不能,退還不得,絕其糧道,據其水草,野無所掠,自然饑疲,則唐軍不難破也。」

  鄭主欲從其議,副將鄭昊曰:「楊都督之言非也。自今唐軍臨城,豈暇有許多計較?且秦王部下足智多謀者,終日侍立左右,凡事見機而動。豈有受吾如此之牽制者哉!今日正好乘其遠來疲勞,營壁未定,軍情未知我虛實,點起我國養銳之眾,斬寨而入,秦王一旅之師不足破矣。更複何疑!」

  鄭主曰:「二公之言,似皆有理。楊都督之策雖緩,誠為長久之計。今公意在示兵,恐眾寡不敵,強弱攸分矣。」

  昊曰:「兵貴精,不貴多。是一萬之多,不足以當一千之精。昔馬援以三千步卒,破五溪蠻數萬之眾,雖其為將智勇過人,亦以其兵精故也。今鄭國之精兵,比馬援之用何止數千倍。臣乞主公假臣軍馬數萬,如退不得唐軍,甘受罪戮。」

  鄭主允其請,即發精兵十萬,著大將郭士衡為先鋒,同鄭昊迎敵唐軍,遂不用楊振興之謀矣。鄭昊辭了鄭主,即部領人馬,與士衡出教場操演,離洛陽,前抵羊角城屯紮,將人馬分作四大營,每營列精兵一萬人。離城五裡另立一老營,分人馬三萬。沿四營之外,俱著騎兵二萬巡哨,以防唐軍前後夾攻。騎將羅質曰:「公今設四營,絡繹遼遠,兵不相屬。倘唐軍四散攻之,何以知救?又值初秋間,金風或起,若有人教之用火計,莫道我要退敵,反被適人所擊矣。公宜熟思之。」

  昊曰:「公言雖善,吾亦有制度。今以游兵二萬,往來巡哨,唐軍必不敢來劫寨。又所設四大營,背依土城而立,四邊又無樹木,縱有火計,我何懼哉!」

  質再不言。

  卻說細作軍人去數日,回復秦王,將鄭主不用楊振興之計,及鄭昊行軍之故,一一報知。秦王喜曰:「若使世充從振興之謀,吾軍誠徒費歲月矣。今使鄭昊行軍,聞其調度,鬥筲之見,何足算哉!」

  即與李靖議曰:「鄭兵勢重,鄭昊一勇之夫,不須力敵,當以智取。先破了鄭昊,以挫世充銳氣,使洛陽軍民膽落,彼自不暇為謀矣。」

  靖曰:「主公計將安在?」

  秦王曰:「近日因秋霖彌旬,山水驟溢。吾前日審視地理,有個所在如此,乃鄭兵必由之地。今畫下一圖,試與公辨議,可用否?」

  因度與李靖看視。靖看了半晌,曰:「鄭軍入主公之智囊矣。但行之必勝。」

  秦王乃喚過殷開山、段志賢、錢九隴、丘行恭等,密囑之曰:「爾諸將當如此如此而行。」

  諸將得令,各領兵去了。

  次日,秦王與一班戰將,出平川曠野排下陣勢,搦鄭兵交戰。鄭昊聽的秦王出兵,留羅質守羊角城,即整兵馬出老營,與秦王答話。王曰:「爾鄭主弒新君而自立,據洛陽以稱孤。惑愚黎庶,專亂社稷,罪已不容於誅,又何貪婪無厭,戮我守臣,侵奪疆土。今皇上著吾聲罪致討。爾主尚不束手歸降,獻納城廓,尤敢遣爾無名小將,阻抗天兵。若不清道迎候,今日先誅此匹夫,然後問罪於爾主也!」

  鄭昊大怒,更不答話,舉刀直取秦王。秦王背後轉出一員將,濃眉大眼,面如棗色,姓丘名行恭,洛陽人氏,善騎射,舉斧徑出陣前,與鄭昊交戰。且看勝負如何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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