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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烽火連天深宮讀表 笙簫徹夜絳帳搖身(2)


  突厥得利,隨立武周為定陽可汗,兵威益震;近又攻陷定襄等郡,自稱皇帝,改元天興。又與上谷賊宋金剛,曆山賊魏刁兒,連結一處,甚是強橫。自今又斬雁門郡丞陳孝思,竊據離宮,大有雄吞天下之心。侄侑懦弱,又無精兵良將,西京萬不能守;屢疏求救,未蒙天鑒。今亡在旦夕,特遣宦臣,面叩天顏,伏望皇上念先皇社稷之重,早遣能臣,督兵救援,猶可支大廈之將傾,援狂瀾於既倒;倘再延時日,則關右一十三郡,非國家有矣!臨表倉皇,不勝迫切待命之至!」

  煬帝看了大驚道:「朕只道是一班鼠賊,卻不料竟結連胡奴,這樣猖狂起來。」

  便親臨便殿,宣虞世基和眾文武百官上殿商議。虞世基奏稱:「劉武周原系小賊,只因邊將無才,不出力剿捕,致養成今日不可收拾之勢;為今之計,必須嚴責邊將,再遣在朝親信大臣,帶兵前往,保守西京重地,則長安可無虞了。」

  煬帝便問:「如今是何人把守邊關?」

  宇文達奏稱:「關右一十三郡兵馬,皆歸衛尉少卿唐公李淵節制。」

  煬帝聽了,不由得大怒道:「李淵原是獨孤太后的姨侄,朕自幼兒和他在宮中遊玩,何等親密,因此朕才付與邊疆重權;他竟弄得喪地折兵,養成賊勢,他的罪真不容誅了!」

  遂傳旨著欽使大臣,齎詔到太原地方去,囚執李淵到江都來問罪。又下旨著朝散大夫高德儒為西河郡丞,多調兵馬,保守西京。煬帝下了這兩道旨意,只當大事已了,便急急退入後宮去。

  蕭後問起西京之事,煬帝說:「朕已遣高德儒領兵前去救援,料來不難恢復的。」

  蕭後大驚道:「妾素知高德儒是庸懦之輩,劉武周結連突厥,聲勢浩大,叫他如何抵擋得住?」

  煬帝笑道:「禦妻不用憂慮,天下大矣,朕有東京以為根本,江都以為遊覽,盡足朕與禦妻行樂;便算失了西京,也不過只少了長安一片土,也不壞什麼大事,禦妻何必惱恨!且取酒來飲,以取眼前快樂!」

  蕭後聽了,也不好再說,只得喚左右看上酒來。

  煬帝正擎著酒杯要飲,忽又有一個太監來奏道:「東京越王,也有表文奏上。」

  說著,呈上表文。煬帝看時,見上面寫道:「留守東京越王臣侄侗稽首頓首奉表于皇帝陛下:去歲楊玄感兵反黎陽,蒙遣將宇文術、屈突通,率兵剿捕,以彰天討,幸已敗亡;但玄感雖死,而謀主李密,統有其眾,愈加猖狂。

  先奪回洛倉,後據洛口倉,所聚糧米,盡遭擄劫。近又追張檄文,侮辱天子,攻奪東京,十分緊迫。伏乞早發天兵,以保洛陽根本,如若遲延,一旦有失,則聖駕何歸?臨表惶恐,不勝激切待命之至!」

  煬帝又看那檄文時,上面寫道:大將軍李密,謹以大義佈告天下:隋帝以詐謀生承大統,罪惡盈天,不可勝數。紊亂天倫,謀奪太子乃罪之一也;弑父自立,罪之二也;偽詔殺弟,罪之三也;逼奸父妃陳氏,罪之四也;誅戮先朝大臣,罪之五也;聽信奸佞,罪之六也;關市騷民,征遼黷武,罪之七也;大興官室,開掘河道,土木之功遍天下,虐民無已,罪之八也;荒淫無度,巡遊忘返,不理政事,罪之九也;政煩賦重,民不聊生,毫不知恤,罪之十也。

  有此十罪,何以君臨天下?可謂罄南山之竹,書罪無窮;揚東海之波,濯惡難盡!密今不敢自專,願擇有德以為天下君;仗義討賊,望水興師,共安天下,拯救生靈。檄文到日,速為奉行,切切特布!

  煬帝看了大驚道:「李密何人,卻也敢窺伺東京?又出此狂言,朕根不生嗜其肉!」

  意欲調兵救援,細思卻又無良將可用,只長歎一聲道:「天意若在朕躬,鼠輩亦安能為也!」

  說著,依舊拿起酒杯來飲。爭奈酒不解人真愁,吃來吃去,情景終覺索然。從此煬帝也自知天意已去,便一味放蕩,每日裡不冠不裳,但穿著便衣,在宮中和那班夫人美人們遣愁作樂。

  一夜,和月賓、妥娘兩人,同睡在解春愁帳中,想起東西兩京的事體來,睡不能安;在帳中左一翻,右一覆,竟不能合眼。半夜裡複穿了衣服起來,帶著眾夫人,各處閑行。行了一回,實覺無聊。眾美人要解聖懷,只得又將酒獻上,煬帝強飲幾杯,帶些酒意,又擁了眾美人去睡。先和杳娘睡一時,睡不安。又換了貴兒,依舊是睡不著。再換冶兒,換來換去,總是個睡不安。才矇矓了一回,又忽然驚醒。後來直換到韓俊娥,俊娥說道:「若要萬歲得安寢,必須依妾一計方可。」

  煬帝道:「美人有何妙計?」

  俊哦道:「須叫眾美人奏樂于外,不可停聲,萬歲枕著妾身,睡於帳內,必定可以成夢。」

  煬帝依了韓俊娥的話,真個傳命眾美人,笙蕭管笛,先奏起樂來;奏到熱帝時候,便帶著韓俊娥進帳去。在帳外的眾美人,只見流蘇亂戰,銀鉤頻搖;簫笛之間,戛戛有聲。羞得眾美人的粉腮兒一齊紅暈起來。那消一刻工夫,早聽得煬帝的鼾聲雷動,沉沉一夢,直睡到次日紅日上升,方才醒來。聽那眾美人的樂聲猶未停住,煬帝大喜,對韓俊娥道:「朕得一夜安寢,皆美人之功也!」

  說著便披衣而起,方叫眾美人住樂。自此以後,便成了定例,夜夜皆要俊娥擁抱,帳外奏樂,方能入睡;若換別的美人陪寢,便徹夜不眠。煬帝因此甚愛俊娥,時刻不能離她,便寵擅專房。煬帝道:「朕虧俊娥,方得成夢,便另賜一名,喚個來夢兒。」

  俊娥如此得寵,別的夫人美人,原不敢有嫉妒之念;只是蕭後心中卻暗暗不樂。便背地裡使人去窺探俊娥,看看是用何法,能使煬帝安寢。那人去打聽了半天,卻打聽不出一個道理來。只說韓俊娥臨睡時便放下帳幕,不知用何法術,只見床帳搖動,不多時萬歲爺便鼾起入睡。蕭後細細推敲,不解其理。

  隔日乘煬帝不在跟前的時候,便私喚韓俊娥前來,問道:「萬歲苦不能睡,美人能曲意安之,必有善媚之術,可明對我說。」

  俊娥答道:「婢子蒙娘娘寬恩,得侍禦床,衾稠之內,行褻之行,如何敢瀆奏。」

  蕭後道:「是我問你,非你之罪,便說何妨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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