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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來夢兒車態怡君 裴玄真宮人私侍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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煬帝十分焦躁,又要換韓俊娥來睡,韓俊娥道:「萬歲要得安寢,必依妾一計方可。」 煬帝道:「你有何計?」 韓俊娥道:「須叫眾美人奏樂于外,不許停聲,萬歲枕妾寢於帳中,包管成夢。」 煬帝道:「這個容易。」 遂叫眾美人笙簫弦管,先奏起樂來,然後同韓俊娥同入帳中而寢。韓俊娥到得帳中,但見流蘇亂戰,蘭筍頻搖,枕席之間,嘎嘎有聲,就如雲雨一般。哪消一刻工夫,煬帝早已甜甜睡去。正是: 癡魄全仗笙歌慰,蕩魂多虧佳麗怡。 不是玉人車作態,宮中哪有夢來時。 煬帝沉沉一覺,直睡到次早紅日三竿,方才醒來,眾美人奏樂猶不曾住。煬帝大喜,對韓俊娥道:「朕得一夜安寢,皆美人之功也。」 韓俊娥道:「得慰聖心,妾之幸也。安敢言功!」 煬帝披衣而起,方叫眾美人住樂。自此以後,遂做成個定例,夜夜皆要如此,方得睡著。若換了一人,便徹夜不寐。雖與蕭後恣行淫蕩,睡到半夜之後,必要韓俊娥抱持而寢,方得沉沉睡熟。煬帝由此甚愛俊娥,時刻不離。因說道:「朕虧俊娥方得成夢。」 遂另賜一名叫「來夢兒」以為寵榮。只有蕭後心下不快,暗暗叫人窺看韓俊娥用何法得能安寢。眾宮人打聽回道:「韓俊娥臨睡放下帳幔,不知用何妙法,只見床帳搖動,就如交會一般。不多時萬歲爺便鼾呼而睡。」 蕭後再三思量,不得其意。一日乘煬帝不在面前,遂私喚韓俊娥問道:「萬歲爺苦不能睡,美人能曲意安之,心有善媚之術。可明對我說。」 韓俊娥答道:「賤妾蒙娘娘寬恩,得侍禦床,衾稠之內,淫褻之事,焉敢瀆奏!」 蕭後道:「是我問你,非你之罪也,便說何妨!」 韓俊娥欲待不言,恐蕭後見怪。只得說道:「萬歲爺聖心好動不好靜,前次妾從游江都時,萬歲在何安禦女車中行幸宮女,見車行高下,女態自搖,便十分暢快。近又在迷樓禦童女車中晝夜縱欲,皆是車搖女動,享天然之樂,習以為常。今安眠寢榻,支體不搖,又加戎事驚心,故不能寢。妾非有善寢之術,不過竊效車中態度,使萬歲四體搖動,所以安然而寢也。」 蕭後道:「你雖非善媚,迎合上意,用心亦太過矣!」 韓俊娥道:「妾非迎合,皆善體娘娘之意也!」 蕭後笑道:「我之意非汝所能體也!且去且去!」 韓俊娥自知失言,不敢再語,隨默默而退。蕭後心下暗想道:「皇上愛悅車態,從未說出。韓俊娥便能細細揣摩,令其寵倖,不在袁寶兒、吳絳仙之下,若不早早譖去,明日說破車態由我而止,皇上重想迷樓,其害不小。遂屢屢在煬帝面前,談論韓俊娥的過失。一日,打聽得煬帝將進宮來,便假作悲傷之狀,背倚著雕欄淒淒惶惶墮淚。見煬帝走來,只推不知。煬帝看見忙問道:「禦妻有何事縈心,這般煩惱?」 蕭後隨轉過身來拭淚,答道:「妾遭蒙聖恩,待罪中宮,有何煩惱?」 煬帝道:「禦妻明明墮淚,如何掩飾得過?」 蕭後道:「說來陛下未免要疑心妾妒,不如忍些氣惱罷,說他怎麼?」 煬帝道:「朕與禦妻,何等恩愛!還說這等客話,有什緣故,何不明對朕言?」 蕭後道:「韓俊娥欺妾太甚,妾忿恨不勝,又不敢明言,故在此傷心墮淚。」 煬帝大驚道:「韓俊娥最得禦妻之愛,朕故一向留在宮中,陪伴禦妻,就是今日寵倖她,又因看禦妻面上,不知為何反欺禦妻?」 蕭後道:「韓俊娥平素極小心謹慎,妾故愛她;不期近日得了枕席之功,蒙陛下欽賜嘉名,寵冠一時,日夜不離,她便放肆起來,在妾面前,十分無禮。又笑陛下好靜不好動,又怪陛下恩寵不隆,又誇口道:『陛下非她斷不能合眼而睡。』又說陛下許她奪妾之位,妾故忿恨淒涼。只望陛下念夫婦之情,與妾作主。」 煬帝大怒道:「這賤人怎敢如此無禮?」 又沉吟半晌道:「韓俊娥朕見她也還老實,此言莫非有誤?」 蕭後道:「疏不間親,妾就知陛下寵眷正濃,此言說了必定生疑,故隱忍不言,今果不出妾所料,可歎可歎!」 說罷,又墮下淚來。煬帝忙止住道:「禦妻不必悲傷,朕哪裡是寵倖她?只因圖一覺好睡,故離她不得。既是這等狂妄無知,朕定當去她,必不令禦妻受氣。」 蕭後道:「若得如此,則妾幸甚。」 過了數日,蕭後見煬帝與韓俊娥夜夜安眠,十分相得,並無貶去之意,又乘間對煬帝說道:「前日之言,陛下想忘之矣。」 煬帝道:「禦妻之言,如何得忘?但恐去之不能安寢耳。」 蕭後道:「陛下肯去俊娥,妾包管陛下有安寢之術。」 煬帝道:「倘不效奈何?」 蕭後道:「若不效,再詔俊娥,有何難哉?」 煬帝道:「禦妻之言有理,即當去之。」 過了兩日,煬帝猶豫不決。蕭後又來催促道:「俊娥日出謗言,陛下若舍她不得,倒不如去了妾罷。」 煬帝明知是蕭後妒忌,不關俊娥之事,當不得蕭後再三催逼,沒奈何,只得將俊娥貶入迷樓,不許隨侍。正是: 謾道君恩似水流,須知妒忌苦為仇。 可憐抱裡溫和暖,一夜涼風便似秋。 蕭後既去了韓俊娥,滿心快暢,便邀煬帝同寢。煬帝睡半晌,醒半晌,終有幾分思想俊娥;但礙著蕭後,總不敢提起。一日閑坐無聊,忽對蕭後說道:「朕許久不到迷樓,偶思一遊,不知禦妻允否?」 蕭後答道:「陛下要游,有何不可?妾當奉陪。」 遂同煬帝並輦,望迷樓中來。煬帝初意原要離了蕭後,去尋袁寶兒、韓俊娥行樂,不期蕭後同來,又不好推辭。到了迷樓中,不得十分暢意。游了半日,愈覺思念俊娥、寶兒,一時忍耐不住,詩興發作,遂取筆硯在迷樓東南柱上題詩二首,以表相思之懷。 其一雲: 黯黯愁侵骨,綿綿病欲成。 須知潘岳鬢,強半為多情。 又雲: 不信長相憶,絲長鬢裡生。 閑來倚樓立,相望幾含情。 煬帝題完,蕭後看了微哂道:「陛下有所思邪,有所怨邪?將置妾於何地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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