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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耿純臣奏天子氣 蕭懷靜獻開河謀(2)


  煬帝道:「語雲『登泰山而小天下』。朕自游江都之後,覺天下的山川花柳皆無顏色,故蕪城一片土往往勞人夢想。朕昨日在木蘭庭上飲酒,偶見一幅廣陵圖,忽然想起舊遊,情興勃勃,故宣卿來商議。」

  虞世基道:「陛下思憶廣陵,只消發車再一遊幸,何等必要費聖心籌算!「煬帝道:「游幸固是易事,只是朕從來受不得寂寞,欲盡將宮中妃妾帶去,以為長游之計,卻嫌這一條旱路勞攘辛苦,不便往來。若得一條水路,多造些龍舟,一路上逍遙遊覽而去,便大塊朕心。卿等可細細商量,看有什麼河道通得廣陵。」

  眾臣答道:「自東京至於廣陵,千有餘裡,皆是旱路,並不聞有河道相通。陛下要盡帶宮妃,也只消多發人夫,便可前去;況一路上有離宮別館,盡可停輿駐蹕,以臣等愚見,還是旱路為便。」

  煬帝道:「這些宮館,朕已厭遊,若依舊往旱路去,何消與卿等商量。卿等還須再三籌策,必另得一條河道方妙。」

  眾臣聞說,俱各面面相覷,無言回答。大家捱了一會,只得奏道:「臣等愚昧,一時不能通變,伏望陛下寬限,容臣等退出,會同該部與各地方官細細查明回旨。」

  煬帝依奏,隨傳旨散朝,先起身退入後宮不題。

  卻說眾臣出得朝門,不敢散去,都一齊到會議堂來商量此事。隨又知會各部,不多時,大小官員都會集在一堂。宇文達先說道:「聖上欲遊幸廣陵,不喜經由旱路,要尋一條河道泛舟而去,故命學生會集列位先生商議,不知有何妙策?」

  眾官一齊說道:「別事還可參得智謀,這河道之事,千有餘裡,明明白白,有便有,無便無,非人謀所能添設。只消煩工部河道衙門先生,將地理志書查一查便見端的。」

  當下有工部河道官出位說道:「有便有一條水路,只是道途迂遠,風波兇險,聖駕如何去得?」

  宇文達忙問道:「莫管迂遠兇險,且說這一條路由何處而去?」

  河道官說道:「再無別路,除非從洛水轉入黃河,再從黃河轉入大海,由海中東入于淮河,方能到得廣陵。算起程途,將有一萬餘裡;又且孟津一帶水勢緊急,滄海中波浪拍天,如何敢蹈引聖駕,出此不測之淵!」

  宇文達道:「雖然險遠,必不可往,但只是聖意諄諄,有此一條路兒,明日大家便好塞責回旨。」

  大家都說道:「老大人見教極當。」

  遂齊打一恭,各各散出不題。

  卻說煬帝退入後宮,蕭後接住便問道:「耿純臣所奏何事?」

  煬帝道:「這腐老兒殊可笑,說睢陽有天子氣見,五百年後當生真命天子,叫朕早修德禳他。」

  蕭後笑道:「五百年後天子,便先有氣見,像陛下當代帝王,其氣遍滿宇宙矣。」

  說罷,二人嘻嘻哂笑。只見王義奏道:「臣聞聖賢從不虛生,氣機皆有先兆。昔關門令尹,望見紫氣東來,便知有賢人出關,後老聃果至。漢陳太丘攜子侄過訪荀朗陵父子,太史便奏五百里內德星聚。荊軻刺秦,則長虹貫日;嚴子陵足加光武,則客星犯帝座。由此觀之,耿純臣之言,未必無所據也。陛下亦當加察。」

  煬帝道:「有據無據,當察不當察,只消宣袁紫煙來一問便知。」

  隨即叫宣袁紫煙。

  不多時,袁紫煙宣至。煬帝問道:「今日台官耿純臣奏睢陽有天子氣見,不知果然有無?」

  袁紫煙道:「果然有之。」

  煬帝道:「既有,妃子何不奏朕?」

  袁紫煙道:「此事雖有,然逮遠不在蕭牆,非陛下所宜憂也,故妾不敢瀆奏,以亂聖懷。」

  煬帝點頭道:「妃子之言是也。」

  蕭後道:「陛下且放開這五百年的遠話,不知今日商量的水路何如?」

  煬帝道:「與群臣商量了半日,再商量不出,如今領旨去查,多分也不能有。」

  蕭後道:「事不可知,眾臣既去查,一定還有別路,且待他們回了旨意,再作區處。」

  煬帝道:「朕性最不能耐,但念頭動了,便焦躁難過。」

  蕭後道:「就到江都,也過是遊幸耍子,陛下何苦思量未來,誤了眼前。聞得第十五綺陰院中,晚花新柳,十分可人,何不到花下去叫袁寶兒、朱貴兒,唱幾個新詞遊賞一番,多少快樂,何必這般抱悶!」

  煬帝笑道:「禦妻倒會排遣,也說得是。」

  遂同蕭後駕輦,竟到綺陰院來。到了院中,院主夏夫人接住,同到各居去遊賞。只見鳥啼花落,日淡風恬,春夏之交的光景,真個清幽可愛。怎見得?有《風入松》詞一首為證:

  鶯聲未老燕初歸,嫩綠新肥。謾道春還紅瘦也,留春還有花枝。架上薔薇開處,枝頭梅子酸時。
  不寒不暖日遲遲,絕好佳期。更有楊花飛滿院,伴落英紅白芳菲。嬌影時時堆砌,疏香陣陣侵衣。

  煬帝賞玩多時,心下十分快暢。因對蕭後說道:「早是禦妻邀來賞玩,不然便將這樣好風光都錯過了。」

  夏夫人忙安排上宴來,煬帝飲了數杯,忽問道:「袁寶兒眾人如何不見?」

  眾內相聽了慌忙去叫,卻都不在院中。只得分頭各處去尋。尋了半晌,一個個方才慌慌忙忙,亂走將來。煬帝見她們舉止失常,便問道:「你這幾個小妮子,躲在何處?這半日方才走來,卻又這般模樣?」

  眾美人料道隱瞞不過,只得一齊跪下說道:「妾等在在仁智院山上看舞劍耍子,不知萬歲與娘娘駕到,有失隨侍,萬死萬死!」

  煬帝道:「是誰舞劍?」

  袁寶兒說道:「是薛冶兒舞劍。」

  煬帝道:「薛冶兒從不曾說她會舞劍,敢是你們說謊?」

  蕭後道:「謊不謊有何難見,只叫薛冶兒來一舞,便知端的。」

  煬帝點點頭,先放了眾美人起來,隨即叫內相去叫薛冶兒。不多時,叫到面前。怎生打扮?只見她:

  穿一件淡紅衫子,似薄薄朝霞剪就;系一條縞素裙兒,如盈盈秋水裁成。青雲教綰,頭上髻松盤百縷;碧月充作,耳邊斜掛一雙。寶釵低金鳳飛,繡帶輕飄彩鸞舞。梨花高削兩肩,楊柳橫拖雙黛。絕無塵氣,恍疑天上掌書仙;別有風情,自是人間豪俠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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