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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選美女越公強諫 受矮民王義淨身(3)


  王義正色道:「人生天地間,既遭逢知遇之君,死亦不惜,怎敢複以妻子為怨。」

  張成遂引王義到一間密室中,先拿出一把吹毛可斷的刀來,又拿出兩包藥來,放在桌上,用手指定說道:「這一包是止血收口的靈藥,都是珍珠琥珀,各樣奇寶在內,擦上便能結蓋。這把刀便是動手之物。三物相送,請回去斟酌而行。」

  王義道:「既蒙指教,便勞下手,何如?」

  張成道:「這個恐怕使不得。」

  王義道:「不必推辭,斷無遺累。」

  張成見王義真心要淨,只得又拿些酒來,將麻藥調了與他吃,自家卻另斟好酒相陪。王義吃到幾分酩酊之時,便將衣服攬起,一隻手將陽物扯出,一隻手拿了快刀,口裡狠說一聲:「顧不得了!」

  血淋淋早已將陽物割下。張成看見,慌忙將靈藥替他塗上,隨扶王義到床上去睡。王義一來酒醉,二來虧了麻藥、靈藥之功,雖覺有些疼痛,早昏昏沉沉的睡去。正是:

  小人最望君王寵,下士偏多兒女情。
  只為承恩遊禁闥,幾於刀下喪殘生。

  王義睡了一夜,次早看時,下面早已結了一個大疤,不甚痛楚。幸得煬帝一連三日不曾設朝,他就在張成家將養了三日,不覺精神複故,行動如常。便起身謝張成道:「倘有寸進,決不敢忘大德。」

  張成笑道:「累兄受痛,如何言報!」

  二人灑笑而別。王義抽身入朝,適值煬帝駕臨便殿。王義照舊混入眾中伺候。煬帝坐了半日,事畢退朝入宮。王義便手攀玉輦,也要跟進宮去。守門太監攔喝叫住,王義哪裡聽他,只是往裡亂撞。煬帝聽見,因叫道:「王義,你外人如何強要入宮?」

  王義慌忙跪奏道:「臣願出入禁闥,今已忍死淨身,望聖恩憐念。」

  煬帝大驚道:「果有此事?」

  遂叫左右去看。左右看了,回奏道:「王義果已淨身。」

  煬帝大喜道:「不意你倒有愛主之心!」

  遂帶了他到宮中來見蕭後,因說道:「他是道州進貢來的,為人甚是伶俐。因朕愛他,不得隨朕出入宮禁,竟自把身淨了。」

  蕭後道:「這等看來,倒是個忠義之人。」

  因問主義道:「你道州地方,有什麼寶物,何不將來進貢?」

  王義對道:「道州乃南楚卑薄之地,珍寶等物,毫無所產,比不得西域各邊,與外國相近,故有寶物貢獻。」

  煬帝聞言,忽然想起道:「正是,朕前日見西域各鎮守將,有文書報稱,西域諸國,欲與中國交市,朕因不知有利無利,未曾允他;既是西域多出異寶,莫若差一能臣,將中國的綾錦緞匹,換他的珠寶等物,豈不是十分大利!」

  蕭後道:「雖然有利,若陛下差官去時,只怕楊素那老兒又要來攔阻;須得一個外官上疏,甚言開市之利,然後陛下從而行之,方才免得人言。」

  煬帝道:「禦妻言雖有理,只是這些外官,只曉得爭官爵、吃俸祿,誰便肯為國謀利?」

  二人閑論不題。

  卻說這宮中的太監,原來都與外官交結,凡有機密事情,都暗暗報知。外官卻將厚禮酬謝。當日有個穿宮太監,叫做王忠,聽見煬帝與蕭後商量西域開市,要外官上疏。他知道這件事有些想頭,便留心聽了。在宮中鬼混半日,見沒什公事,他就潛身走出東華門,騎了一匹馬,帶了幾個跟從,竟來拜一個素常相好的官兒。那官兒姓裴名矩,現任吏部侍郎之職。見王忠來拜,慌忙接入,分賓主而坐。裴矩說道:「久失問候,今蒙下顧,必有事故見教。」

  王忠笑道:「別無什事,只有一場大富貴,送來與老先受享。」

  裴矩見說送富貴,便滿臉堆下笑來,說道:「多承老公美意,何以克當!」

  茶罷一盅,便將王忠邀入後堂,叫人治酒款待。二人飲到興濃之際,裴矩滿斟一杯,奉與王忠,說道:「學生屢蒙老公錯愛,感仰不盡,今日不知又有什麼富貴相贈?」

  王忠道:「今日皇爺與娘娘計較要西域開市,只怕楊素攔阻,先要一個官兒上疏,勸他開市。皇爺依奏而行,便免得百官議論。老先何不上他一書,甚言開市有利。皇爺見了,必然大喜。這開市的權兒,一定就是老先主持,豈不是一場大富貴!學生故來報知。」

  裴矩聽了,滿心歡喜道:「皇上果有此意,這場富貴非同小可。學生明日就上疏,陳開市之利。倘得事權到手,後來西域的奇珍異寶,盡情送與老公賞玩。」

  王忠笑道:「莫要到那時節,便忘記了。」

  裴矩亦笑道:「記得,記得。」

  二人一邊笑,一邊飲。真個是:

  飲當名利千盅量,談到黃金滿面春。
  莫道世情都是假,此時顏色十分真。

  二人暢飲了半日,王忠方才起身告辭。裴矩說道:「倘有消息,還望老公指教。」

  王忠道:「自然,自然。」

  作了別,王忠依舊上馬而去不題。卻說裴矩得了這個信息,忙忙連夜草成奏章,只等明日早朝奏上。這一夜,真個是:

  不寢聽金鑰,因風想玉珂。
  明朝有封事,數問夜如何?

  不知這本上了,畢竟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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