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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正儲位謀奪太子 侍寢宮調戲宣華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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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楊勇禁錮在內史舍中,自思無罪,欲要伸冤,又無路可辯。只得扒在高樹頂上,日日號呼,指望文帝聽見,念父子之情,放他出來。原來這內史省,緊緊與皇城相靠。楊勇日日叫冤叫屈,眾官們聽見,不敢隱瞞,遂報知文帝。文帝見說,也有些惻然動念。怎擋得獨孤後,再三攔阻。楊素聞知,又上一本,說楊勇情志昏亂,近為癲鬼所迷,倘宥其罪,定為國家之害。文帝見他二人如此,只得罷了。正是: 君心不似光明燭,佞口真如射影沙。 臣庶不須憂治國,願君父子好齊家。 獨孤後既立煬帝為太子,心下十分暢快,常對文帝說道:「妾有楊廣朝夕侍奉,晚景不愁寂寞矣。」 誰知日月無情,年華有限,忽一日霜露為災,寢疾不起,不數日而崩。文帝痛哭了幾場,感傷不已。隨命禮官治辦喪儀,停喪于白虎殿,天下掛孝二十七日,擇吉葬於泰陵。後人有詩單道獨孤後之妒雲: 夫嬰兒兮子奇貨,以愛易惡移帝座。 若言身死妒根亡,妒已釀成天下禍。 自獨孤死後,文帝見宮幃寂寞,遂傳旨于後宮嬪妃才人中,選擇美麗者進禦。自有此旨,滿宮中人人望幸,個個思恩。誰知三千寵倖,只在一在,如何選得許多?選遍六宮,僅僅選得兩個:一個是陳氏,一個是蔡氏。陳氏乃陳宣帝的女兒,生得性格聰慧,丰姿窈窕,真個有沉魚落雁之容,閉月羞花之貌。蔡氏也一樣風流嬌媚。文帝見了,喜不自勝。因說道:「朕老矣,情無所適,得此二人,足為晚景之娛矣。」 隨封陳氏為宣華夫人,蔡氏為容華夫人。二人雖並承雨露,而宣華更加寵愛。文帝自此以後,日日歡宴,時時笑歌,比獨孤在日,甚是快活。不想文帝到底是創業皇帝,有些正經,宮中雖然歡樂,而外廷正事,一一皆在心上。每日定早起臨朝,凡五品以上官員,都引到面前講論。若遇有事時,往往講論到日中不罷。飲食都是衛士們傳到殿上去吃,殊覺十分辛苦。及還宮又未免要與二夫人周旋,雖然快樂,畢竟消耗精神。況年華在六旬之外,雖勉強支撐,終是將曉的月光,半晞的露水,哪禁得十分熬煉。忽一日,感了些微寒,就臥病不起。文帝是個明白人,曉得病因縱色而起,倒轉思想起獨孤後來。忽然長歎一聲,說道:「若使獨孤後在日,朕如何得有此疾?」 左右見文帝有病,慌忙報入東宮。煬帝聞報,隨即入宮問候。原來煬帝自獨孤死後,入在宮中暗暗縱欲,只恐文帝知道,不得任心狂肆。今見文帝有病,外面假裝愁苦之形,心下轉十分歡喜。文帝哪裡得知?見他侍奉殷勤,轉道他孝順。也是天厭其奸,合當敗露。 一日清晨,煬帝入宮問候,恰恰宣華夫人在那裡調藥與文帝吃。煬帝看見宣華,慌忙下拜。宣華一時回避不及,只得忙忙答拜。拜罷,宣華依舊將藥調了,拿到龍床邊奉與文帝。文帝因宣華是他寵妃,與煬帝有庶母之分,也不疑心,竟轉過身子吃藥。誰知煬帝是個色中餓鬼,看見宣華,早已魂銷魄散,如何禁得住一腔欲火!立在旁也,不轉珠的偷睛細看。怎生打扮?但見: 黛綠雙蛾,鴉黃半額。蝶彩裙不短不長,鳳綃衣宜寬宜窄。腰脂似柳,金步搖戛翠鳴珠;鬢髮如雲,玉搔頭掠青拖碧。乍回雪色依依,不語春山脈脈。幽妍清倩,依稀似越國西施;婉轉輕盈,絕勝那趙家合德。豔冶銷魂。容光奪魄。真個是 :回頭一笑百媚生,六宮粉黛無顏色。 煬帝偷看了半晌,見宣華美麗異常,心頭欲火如焚,恨不得一碗水將她吞下肚去。只礙著文帝眼睛,不敢做聲,不好動手。他就心生一計,連忙走出宮來,立在分宮的總路上等候。料道宣華出宮必由此路經過,撞見時便好與她調戲。真個宣華看文帝吃了藥,見文帝微微睡去,因連日辛苦,也要到後宮歇息。隨叫宮人們伺候著,竟自悄悄走出宮來。不想剛走到分宮路口,早被煬帝接住,深深一揖,說道:「楊廣不孝,不能侍奉湯藥,勞夫人辛苦,心甚不安,今特在此致謝。」 宣華慌忙答禮道:「賤妾侍奉不謹,致皇上有疾,遺憂殿下,罪在不赦。蒙殿下寬宥,已為萬幸,何敢言勞?」 煬帝笑道:「父王老邁,如何消受得夫人這般絕色!今日自速其死,令夫人孤幃寂寞,楊廣甚是憐惜。夫人為何反如此說?」 宣華見煬帝辭色不正,便拂衣要走。煬帝忙將身攔住道:「求夫人稍住金蓮,我楊廣還有一句肺腑之言,願夫人垂聽。」 宣華道:「殿下有何令旨,望速明言。妾宮中有事。」 煬帝道:「楊廣生平慕色,而從未睹夫人之天姿,今得相逢,實天緣奇遇,三生之幸也。倘蒙錯愛,我楊廣死生難忘。」 宣華正色說道:「妾雖宮闈妃媵,已經聖上收備掖庭,名分攸關,豈可相犯!殿下請自尊重。」 煬帝笑道:「夫人如何這般認真?人生行樂耳,有什麼名分不名分?」 便將手來扯宣華的衣服。宣華見煬帝動手來扯,心下著慌,急得滿臉通紅,厲聲說道:「殿下這個使不得!青天白日,宮掖之中,耍行淫亂,聖上知道,恐禍有不測,「殿下不要惹事!」 煬帝笑道:「父王已是將死的皇帝了,夫人倒不怕活皇帝,只管講那死皇帝怎麼?夫人今日不肯做人情,恐明日要做人情時,卻遲了。」 煬帝口裡說著,眼睛看著,臉兒笑著,將身子一步一步只管漸漸挨將上來。宣華見事不諧,知道決不能走到後宮,連忙撤回身,望文帝寢宮裡一道煙花翻柳舞的跑了。煬帝只因宣華貌美,淫心蕩漾,一時高興說出許多話來。及見宣華跑回文帝寢宮,心下也有幾分著忙;又不好跟進宮來,只得退出外殿。沉吟惆悵,起坐不安。因想著:「宣華被我逼了這半晌,若是假惱,跑去自然罷了;倘或真心不喜,竟對父親說知,卻如何解救?就連這東宮也有些不穩。」 又想道:「父親見我平日忠厚,她就說了,也未必肯信。」 又想道:「宣華雖是父王寵妃,我卻是今儲君,她如何敢搬我的是非?」 又想道:「宣華這般美色,一時不能到手,如何區處?」 心下埋怨一回,又安慰一回,又思想一回,十分憂疑不決。只得暗暗的差心腹宮人打聽。只因煬帝做出這一場來,不覺十年奸計,一旦成灰。父子天倫,有如陌路。正是: 碔砆到底難為玉,野鳥如何敢認鸞。 任是彌縫神鬼秘,終須做出大家看。 不知宣華躲入宮去,畢竟說些什麼?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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