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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飾名節盡孝獨孤 蓄陰謀交歡楊素(2)


  段達道:「此事機括雖動,但不知太后真意若何?須殿下親自入宮,面見太后,討一個的確消息,方有下落。若只捕風捉影,恐太子根深蒂固,一時難得動搖。」

  煬帝聞言,點頭道:「卿言是也。」

  遂作表一通,差官奏上,懇求面朝。表文上寫首:

  晉藩臣不孝男廣稽首頓首百拜,奉表于父王皇帝膝下:
  男廣久違侍日,時切瞻雲。遠睽定省,望北闕而馳心;近想隨朝,守南宮而墮淚。雖恩連表裡,四海渙若一家;然義隔天涯,咫尺不能三至。願賜一睹天顏,奉萬年觴於左右;再瞻日月,獻四海頌於庭幃。則孺慕之誠,或可少盡;而源源之恩,直銘佩於無涯矣。不勝惶惶待命之至。

  文帝覽表大喜,道:「吾兒眷慕親恩,真大孝也。既要來朝,有何不可!」

  隨即批旨道:「覽奏具見,吾兒孝思,朕心嘉悅。著即日來朝,以盡父子慈孝之意。」

  煬帝得旨,心中大喜,慌忙打點入朝。他知道文帝崇尚節儉,遂將車馬侍從,純用樸素,只暗暗的備了許多珠玉寶貝來獻與獨孤後。一徑到了午門,少不得要候旨宣詔。朝房中早有文武官員,接住朝見。煬帝正要交結眾官,便和顏悅色,一個個俱加禮厚待。先問些治家治國的道理,後講些憂國憂民的話頭。這些百官,哪識得奸雄作用!都稱讚道:「好一個仁厚賢能的晉王!」

  少頃,有旨宣晉王入宮。煬帝方才別了眾官,整步從東華門而入。此時,文帝駕禦瑤泉殿,煬帝遠遠望見,就在丹墀下,五拜三叩頭,拜畢奏道:「兒久離膝下,不勝眷戀。今得望見慈顏,私心慶倖。」

  文帝道:「吾兒起來,朕亦時常思汝。但恨國家有體,不能朝夕接見,甚是怏怏。」

  因命賜坐留宴。吃了幾杯,文帝問道:「汝在國中,何以治民?」

  煬帝便逢迎文帝的意思說道:「百姓皆賴父皇至治,熙熙,兒柔懦無才,焉敢更張?但不過節取儉用,稍恤民力耳。」

  文帝大喜道:「汝能節儉,吾無憂矣。」

  少頃宴罷,文帝說道:「汝母親甚是思汝,汝可入宮去一看。」

  煬帝謝了恩,領旨竟望後宮而來。獨孤後聽見煬帝來朝,滿心歡喜,即忙宣入。煬帝朝畢,就將許多禮物,親手獻上。獨孤後說道:「思親來朝,便見吾兒大孝,何必又要禮物!」

  煬帝道:「母親恩德如山,些須薄物,不能報萬分之一。」

  獨孤後道:「吾兒這樣純孝,安得你常在左右,娛我晚景!」

  煬帝道:「母親愛兒,真天高地厚。但恨兒福薄,遠違膝下,徒有一點孝心不能展也。」

  母子二人,各訴心曲。煬帝真是個奸雄,說了半日,一字也不說到東宮身上。只等到天色傍晚,將要出宮,他便故意做出個欲去不去的光景,要說不說的形狀。那獨孤後見了,便問道:「吾兒有什麼心事,何不明明奏我,卻如此蹴不安?」

  煬帝見問,就拜伏在地,哽哽咽咽,啼哭起來。獨孤後忙將手攙住說道:我兒有話就說,不必悲傷。」

  煬帝拭著眼淚,低低說道:「兒性愚蠢,不識忌諱。因念親恩難報,時常遣人問安。東宮說兒覬覦名器,事母親,必要害兒性命。念兒不肖,遠在外藩,東宮朝夕左右,恐一旦讒言四起,天高難辯。或一杯鴆,或三尺帛,兒不知死地,所以時時恐懼而悲也。望母親曲賜保全,與兒做主。」

  說罷又哭。獨孤後聞言,忿然大怒,就叫太子的小名說道:「地伐原來如此可恨!他自己不孝,反要妒忌別人。就是我當初遠元氏與他為妃,從來沒有疾病,忽然一旦暴凶,他卻與阿雲兩個日夜淫縱,歡喜快樂。豈不明明是他害了?如何又謀及兄弟!我在,他尚敢如此;我若一旦死了,汝自然是他口中魚肉。況東宮又無正嫡,明日聖上千秋萬歲之後,叫我兒向阿雲面前稽首稱臣,亦大是痛苦事情。吾兒安心回去,我自有區處,決不與他得志。」

  煬帝聞言,心中暗喜,方才拜別出宮,回王府而去。後人有詩感之:

  君子心腸平似水,小人口舌巧如簧。
  自從萋菲織成錦,會見龍蛇亂帝鄉。

  煬帝得此消息,滿心歡喜。回到府中,隨喚段達商議。段達道:「太后既肯做主,便有七八分光景。但太子乃國家根本,立東宮時,天下皆知。若只太后一人要廢,未免涉私。皇上如何肯聽?就是皇上聽了,百官也決然不服。」

  煬帝不悅道:「若如此說,豈不枉費了許多心機?」

  段達道:「心機倒也不枉費,只怕還有心機不曾費到。臣聞眾口可以鑠金,以臣愚見,還須交結一個有權望的大臣,使他檢摘太子的過失,先在外面談論,然後太后從中詆毀,內外交攻,皇上自然深信,百官自然聽從,方是萬全之計。若輕舉妄動,誠恐太后一人一口,單絲不線,孤掌難鳴,將一場好事轉弄壞了。」

  煬帝聞言,大喜道:「卿言深得人情,雖隨何借箸,陸賈持籌,不過是也。但大臣有權勢者,當今朝中,非楊素不可。怎奈這個老兒,為人剛愎驕傲,又倚著自家的功高位尊,孤又是封出的親王,管他不著。恐一時交結他不來,如之奈何?」

  段達說道:「臣觀楊素,是個好大喜功之人,外雖悻悻,其中未必無欲。況當今太子,不達世務,待他辭色甚嚴,此老心必不平,定懷異念。殿下若肯卑辭厚禮,結之以恩,誘之以利,不怕這老兒不甘心為殿下驅使。」

  煬帝道:「言雖有理,卻如何結起?」

  段達道:「殿下只消辦一副厚禮,容臣拿去送他。他無故受禮,必然歡喜,要來朝謝。那時賜宴款留,酒席間慢慢以言相,自有分曉。」

  煬帝聞言,滿心歡喜道:「若得事成,富貴共之,決不負卿大功也。」

  二人計議已定,隨備黃金百兩,彩緞百端,名馬一匹,寶劍一口,並諸般禮物。次早段達領了,竟投楊府而來。此時,楊素已晉封越國公,執掌朝綱,是當朝第一個有權勢的大臣。真是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,府門前好不赫然顯耀。有《西江月》一首為證:

  紫氣遙連雙闕,紅雲直接三台。槐堂棘院赫然開,棨戟橫增氣概。
  閣上恩光日月,階前然諾風霜,百官總已聽端裁,真是當朝鼎鼐。

  段達到了府前,見守門官吏,即將禮物投上,說道:「我是晉王府差官,求見老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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