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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孟婆師飛劍褫奸魄 魏忠賢開例玷儒紳(2)


  婆子道:「是時候了,起來做正經事去。」

  看看手腳皆被拴鎖,忙把手一拂,輕輕脫了下來。門已鎖著,口中念動真言,使一個解鎖法,那門好好自開。二人走出門來,飛出層垣,竟到傅應星寓所來。

  應星因長夜無聊,尚未去睡,在花陰下步月解悶。只見樹下一隻小狗兒「哰哰」的亂叫,應星喝了一聲,那狗跑過去。少刻,又來叫。應星仰面看時,只見樹上跳下一個人來。應星吃了一驚,細看時,卻是空空兒。忙上前挽住手道:「師兄何以到此?」

  空空兒道:「兄忘了臨別之言?時日至矣!」

  應星道:「小弟在此度日如年,不能脫身而去。師兄此來,何以救我?」

  空空兒道:「兄可能擺脫得盡否?」

  應星道:「弟一無所戀,時刻怕陷入奸黨,身家不保,早去一日,免受一日熬煎。」

  空空兒道:「我母子昨借醫為名,到他府中,指望一夕話點化他回頭。誰知觸惱了他,送我母子到鎮撫司拷打了一頓,受了半夜的囹圄。」

  應星道:「老師何在?可曾愛傷麼?」

  空空兒笑道:「塵世中刑法,豈能傷我母子?」

  應星道:「我們就此去罷。」

  空空兒道:「緩些。你若就這樣去,他只當你逃去,必要到你家中找尋,反添一番騷擾。我有個法使他絕望。」

  走向竹叢邊,折了一根竹子,同應星一樣長,放在應星床上,仍將被蓋好。口中念動咒語,吹上一口氣,頃刻變成應星的模樣,睡在床上,卻是個沒氣的。二人走到天井裡,空空兒將指頭在應星腿上畫了一道符,在他腿上一拍,喝聲道:「起。」

  攙著手,二人騰空飛出牆頭。

  過了正陽門,一齊住下,見孟婆已在那裡。應星上前倒身下拜,婆子拉他起來,道:「郎君能不戀繁華,超脫惡業,可羨,可敬!昨日那奸賊拿了雙丸去,本該就取他的首級;但他氣數未終,冤債未完,還有幾處人民,尚有罪孽未消,我今且嚇他一嚇。」

  三人席地而坐,孟婆口中念念有詞,沒一刻,只見兩道清氣從空而下。空空兒忙伸手接住,依然是兩個丸子,納在耳內。走不數裡,已有三個童子,牽著一頭青牛、兩頭驢來伺侯。三人騎上,飛也似的去了。這正是:

  脫卻樊籠汗漫遊,飛空一劍度滄州。
  回思昔日繁華境,贏犢紛紛未得休。

  話分兩頭,卻說魏忠賢袖了兩個丸子進宮來,晚間同印月對坐飲酒,袖中摸出兩個彈丸子來笑說道:「日間有件好笑的事。」

  細說了一遍,把丸子遞與印月看。印月看時,果然是黃泳彈丸兩個,上面卻有幾道紅絲現出。看罷,放在桌上一張小幾子上邊,二人遂去飲酒看月,令宮女們吹彈唱曲。直飲到三更時分,正欲去睡,忽見那兩個丸子托的跳在地上,就如活的一般,在地下一上一下亂跳。二人吃了一驚,忙叫拿住,一班小內侍並宮女們滿地亂撲,那裡撲得住?跳了一會,忽然「嗖」的一聲響,化為兩條白練,在二人身上旋繞不定。二人嚇得「哎呀」

  一聲,都倒在地下。少刻,又化作兩口雪亮的寶劍旋繞,離身寸許,險些兒砍著。二人魂不附體,伏在地下,只叫「饒命」。但見舞了有頓飯時,仍舊化為白練向空飛去。

  二人在地下幾乎嚇死,有一個更次驚魂才定。聽不見響,忠賢才敢抬頭細看,那裡有甚麼刀劍,還是月明如晝。爬起來叫人,那裡有個人?宮女內侍都躲個罄盡,只有印月在地下哼。忠賢抱他起來,猶自抖戰不已,說道:「嚇死我了!」

  忠賢道:「去了,莫怕。」

  印月才睜眼說道:「可是見鬼了。」

  忠賢把他抱了,坐在床上,才出來叫人點起燈。看時,屋內絲毫未動,只不見了兩個丸子。印月道:「那婆子必是個妖人。」

  忠賢道:「已收他在監內,不怕他飛上天去。」

  二人說畢,收拾安寢。

  次早,宮門上傳進來說:「傅應星昨夜身故。」

  忠賢聽見,痛哭不已,隨即出宮來到他的寓所,又痛哭一場,忙備衣衾棺槨,請田爾耕來代他主喪。滿朝大小文武都來吊慰。許顯純來說:「昨夜獄門封鎖完好,那婆子並小孩子都不見了。」

  眾人有的道他是妖怪,有的說他是神仙,有的說是幻術,紛紛議論不已。

  且說魏忠賢因夜間之事,嚇得不敢深究,忙叫僧道代傅應星修齋醮設祭,著田爾耕告假,護送靈柩回嶧山村安葬。及回到家,始知應星即忠賢之子,傅如玉尚在,一月前同個老婆子朝峨嵋去了。田爾耕安葬畢,回京把此話向忠賢說了,忠賢更加傷感。眾義子並那班掌家都來寬慰,道:「死者不可複生,恐過哀有傷貴體,致失天下臣民之望。」

  忠賢才勉強起來,心中只是悶悶不樂,便著人吩咐東阿縣著落嶧山村傅家莊鄉保,訪到如玉朝山回時,星夜來京報知,他依舊入宮辦事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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