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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洪濟閘顯聖斥奸 嶧山村射妖獲偶(1)


  詩曰:
  知者能將義命安,營謀豈可透天關。
  神明顯處威靈赫,奸党聞時心膽寒。
  事向機緣尋湊合,人從捷徑妄躋攀。
  赤繩已系氤氳使,吳越應教巧結歡。

  卻說陳少愚次日備了禮物,領著女婿到監院衙門前來。班上並巡捕各役都用到了錢,傳進帖子到椽房內。劉㻦出來相見,領了文煥,帶著禮物到書房裡與眾人相見。那倪文煥卻也好一表人材,只見他:

  豐神秀雅,氣度雍容。胸羅錦繡煥文章,眉麗江山含秀氣。虎頭燕額,功名唾手可前期;鼠顧狼行,奸險存心真叵測。不于盛世為麟鳳,甘向權門作犬鷹。

  文煥與眾人一一見過禮,換了青衣等候。少頃,裡面傳點,眾人齊上堂伺候。魯太監出來坐下,眾椽房叩頭參謁過,進忠走上去稟過,才領文煥至簷前跪下。門子接上手本,起來稟拜見,魯太監道:「只行常禮罷。」

  文煥拜了四拜,將禮單呈上。進忠接了,擺在公案上。魯太監道:「請換了衣巾看座兒來。」

  文煥不敢坐,魯太監道:「就是師生也該坐的,坐下來好說話。前日也有幾個門生,都是坐著談的。」

  文煥才換了衣巾告坐,呈上府考未取的文章。魯太監揭開卷子看了,道:「字跡很好,文章自然也是好的。府官兒沒眼睛,怎麼就不取?我這裡就寫書子薦你去,定要他取的。」

  拿過禮單來道:「秀才錢兒艱難,不收罷。」

  劉㻦道:「贄儀是該收的,就是孔夫子也是受束修的。」

  魯太監道:「將就收個手卷兒罷。」

  進忠取上來看時,乃唐六如《漢宮春曉圖》,筆墨甚工。門子捧上茶來吃了,倪文煥謝了。魯太監命取書儀出來,遞與文煥道:「些須薄敬,拿回去買個紙筆兒罷。」

  文煥拜謝了。走至堂口,文煥候魯太監回進去,才出了衙門,回到岳家,細細對少愚說了。看那書儀,卻是十兩,陳少愚十分歡喜。

  過了兩日,果然府裡續取出二十名來,文煥取在第一。不日學院按臨,江都縣進了三十五名,文煥是第十。送學之日,魯太監也有賀禮,各緞鋪並運司,鹽政府兩處房科都來代他插花掛紅,彩旗錦帳,極其華麗。一應請酒謝客,俱是陳少愚一力備辦。又備齊整酒席請進忠同衙門的人酬謝。文煥出來奉酒,不論長幼,一概稱為老伯,甚是恭敬。正是:

  志大言高狂者儔,獨全浩氣是儒流。
  堪嗟矯矯饞門彥,折節閹人實可羞。

  眾人飲至更深,各留姊妹宿了。

  次日辰牌方起,只聽得店門外人聲亂嚷,劉㻦走出來看,卻是府裡的差人。見他來,便站起身來道:「劉大爺來得早呀。」

  劉㻦道:「諸位有甚事?」

  差人道:「還是為織造的事。如今將近三個月來,府裡日日催逼,拿過兩三次的違限了。昨日又發在廳裡比,他們連睬也不睬,這是瞞不過爺的,蘇杭已拆號了,將近起身,這裡還沒些影響哩。」

  劉㻦道:「本是急了,略寬一日罷。」

  差人道:「一刻也難寬。」

  劉㻦叫陳少愚取出二十兩銀子與他們,他們那裡肯受?眾人出來,做好做歹的把他們撮弄去了,複人來同吃了早飯。劉㻦道:「事甚緊急,須早作法,不要空使了瞎錢,到沒用哩。」

  眾人散去,少愚留下進忠、劉㻦來,道:「外日小婿的事,承二位盛情提拔,感激不盡,如今這差事還望計較。」

  劉㻦道:「奈刻下監主又在安東未回,怎處?」

  少愚道:「此事須是求你監主計較才好,不知幾時才回來?」

  劉㻦道:「有些時哩!令婿進了學,也該去謝謝他,或可乘機與他談談。老頭兒是個好奉承的人,見令婿遠去,自然依允。」

  進忠道:「此話也是,須內裡有個人提撥他才好,老頭兒有些不撥不動哩!」

  劉㻦道:「到是李融還有些靈竅。」

  進忠道:「那孩子有些走滾,恐拿他不定。」

  劉㻦道:「他與陸士南厚,我們與他商議去。」

  三人起身到倉巷裡陸士南家來,小廝進去說了,出來說:「請爺少坐,家爺就出來。」

  茶罷,士南出來相見,又向少愚謝道:「夜來多擾,酒吃多了,此刻頭還疼哩!」

  對小廝道:「快泡苦茶來吃。」

  進忠道:「有件事來與兄相商。少愚老丈的差事緊急,要叫他女婿往安東去走走,一則謝薦,二者求免差事,特來請教。」

  士南道:「好雖好,只是內裡無人提撥老頭兒。」

  劉㻦道:「正為此,故來求老兄一字與尊可。」

  士南道:「與那個?」

  進忠道:「李三兒。」

  士南笑道:「多承抬舉,摸也沒摸著,好不決裂的孩子,雖是心腸熱,卻也拿他不定。」

  少愚道:「否則,另求一位也好。」

  士南道:「別人都不中用,還是他有些用處,須尋他個降手去才得妥貼。如今他與徽州吳家的個小郎並卞三兒三人拜為姊妹,三人厚的狠哩!等我先去尋他個引頭來。」

  遂叫小廝去尋做媒的高瘋子。

  三人坐著閒談。士南便去取出幾串錢來,道:「我們何不擲個新快頑頑。」

  進忠道:「好。」

  遂鋪下氈條來,四人下場擲了一會,劉㻦贏了十六兩。只見小廝領了高瘋子,一路嘻嘻呵呵笑了進來,道:「爺們得了彩了,賞我個頭兒。」

  劉㻦取了一百文與他,道:「拿去買酒助興,有好私窠子弄個來頑頑。」

  高瘋子笑道:「大路不走,到去鑽陰溝。」

  士南道:「你家新媳婦是個好的。」

  高瘋子呵呵笑道:「丫頭子到還順手,只是小夥子有些吃醋。」

  士南道:「你家老爬灰也未必放得過。」

  高瘋子道:「我家老奴才轉是循規蹈矩的,不敢羅唕的哩。」

  劉㻦道:「我送你兩錠雪白的銀子,把他與我略摟摟兒。」

  那瘋婆子笑嘻嘻的只是搶錢。士南又把打頭的錢抓了些與他,道:「你不要瘋,且幹正經事去,我們要到卞三兒家耍耍去,你先去對他說聲。你先拿一兩銀子去與他做東道,天熱,叫他不要費事,就是桌盒酒兒罷,若吳家安兒在他家,叫他留住他,莫放他去。」

  那瘋婆子接了銀子,又搶些錢才去。小廝擺上飯來吃了,又下場擲了一會,劉㻦只贏了七兩。至申牌時,士南道:「我們去罷。」

  少愚道:「這事不可驟說,慢慢的引他為妙,我卻不好去得。」

  四人出來,少愚回去,三人進舊城到牛祿巷,將近城邊,高瘋子早站在巷口等。三人到了,高瘋子開了門,三人進去,把門關上。卞三兒下階來,迎進房內相見,果然面若嬌花,身如弱柳,十分標緻。丫頭獻茶,士南道:「昨日安東有人來,三兒,可曾有信寄你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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