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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玄德用計襲樊城 元直走馬薦諸葛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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操然其言,遂不殺徐母,送於別室養之。程昱日往問候,詐言曾與徐庶結為兄弟,待徐母如親母;時常饋送物件,必具手啟。徐母因亦作手啟答之。程昱賺得徐母筆跡,乃仿其字體,詐修家書一封,差一心腹人,持書徑奔新野縣,尋問單福行幕。軍士引見徐庶。庶知母有家書至,急喚入問之。來人曰:「某乃館下走卒,奉老夫人言語,有書附達。」 庶拆封視之。書曰: 近汝弟康喪,舉目無親。正悲淒間,不期曹丞相使人賺至許昌,言汝背反,下我於縲絏,賴程昱等救免。若得汝來降,能免我死。如書到日,可念劬勞之恩,星夜前來,以全孝道;然後徐圖歸耕故園,免遭大禍。吾今命若懸絲,專望救援!更不多囑。 徐庶覽畢,淚如泉湧。持書來見玄德曰:「某本潁川徐庶,字符直;為因逃難,更名單福。前聞劉景升招賢納士,特往見之;及與論事,方知是無用之人;故作書別之,夤夜至司馬水鏡莊上,訴說其事。水鏡深責庶不識主,因說劉豫州在此,何不事之?庶故作狂歌於市以動使君;幸蒙不棄,即賜重用。爭奈老母今被曹操奸計,賺至許昌囚禁,將欲加害。老母手書來喚,庶不容不去。非不欲效犬馬之勞,以報使君;奈慈親被執,不得盡力。今當告歸,容圖後會。」 玄德聞言大哭曰:「子母乃天性之親,元直無以備為念。待與老夫人相見之後,或者再得奉教。」 徐庶便拜謝欲行。玄德曰:「乞再聚一宵,來日餞行。」 孫乾密謂玄德曰:「元直天下奇才,久在新野,盡知我軍中虛實。今若使歸曹操,必然重用,我其危矣。主公宜苦留之,切勿放去。操見元直不去,必斬其母。元直知母死,必為母報仇。力攻曹操也。」 玄德曰:「不可。使人殺其母,而吾用其子,不仁也;留之不使去,以絕其子母之道,不義也。吾寧死,不為不仁不義之事。」 眾皆感歎。 玄德請徐庶飲酒,庶曰:「今聞老母被囚,雖金波玉液不能下嚥矣。」 玄德曰:「備聞公將去,如失左右手,雖龍肝鳳髓,亦不甘味。」 二人相對而泣,坐以待旦。諸將已于郭外安排筵席餞行。玄德與徐庶並馬出城,至長亭,下馬相辭。玄德舉杯謂徐庶曰:「備分淺緣薄,不能與先生相聚,望先生善事新主,以成功名。」 庶泣曰:「某才微智淺,深荷使君重用。今不幸半途而別,實為老母故也。縱使曹操相逼,庶亦終身不設一謀。」 玄德曰:「先生既去,劉備亦將遠遁山林矣。」 庶曰:「某所以與使君共圖王霸之業者,恃此方寸耳;今以老母之故,方寸亂矣,縱使在此,無益於事。使君宜別求高賢輔佐,共圖大業,何便灰心如此?」 玄德曰:「天下高賢,無有出先生右者。」 庶曰:「某樗櫟庸材,何敢當此重譽。」 臨別,又顧謂諸將曰:「願諸公善事使君,以圖名垂竹帛,功標青史,切勿效庶之無始終也。」 諸將無不傷感。玄德不忍相離,送了一程,又送一程。庶辭曰:「不勞使君遠送,庶就此告別。」 玄德就馬上執庶之手曰:「先生此去,天各一方,未知相會卻在何日!」 說罷,淚如雨下。庶亦涕泣而別。玄德立馬于林畔,看徐庶乘馬與從者匆匆而去。玄德哭曰:「元直去矣!吾將奈何?」凝淚而望,卻被一樹林隔斷。玄德以鞭指曰:「吾欲盡伐此處樹木。」 眾問何故。玄德曰:「因阻吾望徐元直之目也。」 正望間,忽見徐庶拍馬而回。玄德曰:「元直複回,莫非無去意乎?」 遂欣然拍馬向前迎問曰:「先生此回,必有主意。」 庶勒馬謂玄德曰:「某因心緒如麻,忘卻一語:此間有一奇士,只在襄陽城外二十裡隆中。使君何不求之?」 玄德曰:「敢煩元直為備請來相見。」 庶曰:「此人不可屈致,使君可親往求之。若得此人,無異周得呂望,漢得張良也。」 玄德曰:「此人比先生才德何如?」 庶曰:「以某比之,譬猶駑馬並麒麟、寒鴉配鸞鳳耳。此人每嘗自比管仲、樂毅;以吾觀之,管、樂殆不及此人。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,蓋天下一人也!」 玄德喜曰:「願聞此人姓名。」 庶曰:「此人乃琅琊陽都人,覆姓諸葛,名亮,字孔明,乃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。其父名珪,字子貢,為泰山郡丞,早卒;亮從其叔玄。玄與荊州劉景升有舊,因往依之,遂家於襄陽。後玄卒,亮與弟諸葛均躬耕於南陽。嘗好為梁父吟。所居之地有一岡,名臥龍岡,因自號為『臥龍先生』。此人乃絕代奇才。使君急宜枉駕見之。若此人肯相輔佐,何愁天下不定乎?」 玄德曰:「昔水鏡先生曾為備言:『伏龍、鳳雛,兩人得一,可安天下。』今所雲莫非即伏龍、鳳雛乎?」 庶曰:「鳳雛乃襄陽龐統也。伏龍正是諸葛孔明。」 玄德踴躍曰:「今日方知伏龍、鳳雛之語。何期大賢只在目前。非先生言,備有眼如盲也!」 後人有贊徐庶走馬薦諸葛詩曰: 痛恨高賢不再逢,臨岐泣別兩情濃。 片言卻似春雷震,能使南陽起臥龍。 徐庶薦了孔明,再別玄德,策馬而去。玄德聞徐庶之語,方悟司馬德操之言,似醉方醒,如夢初覺。引眾將回至新野,便具厚幣,同關、張前去南陽請孔明。 且說徐庶既別玄德,感其留戀之情,恐孔明不肯出山輔之,遂乘馬直至臥龍岡下,入草廬見孔明。孔明問其來意。庶曰:「庶本欲事劉豫州,奈老母為曹操所囚,馳書來召,只得舍之而往。臨行時,將公薦與玄德。玄德即日將來奉謁,望公勿推阻,即展平生之大才以輔之,幸甚。」 孔明聞言作色曰:「君以我為享祭之犧牲乎?」 說罷,拂袖而入。庶羞慚而退,上馬趲程,赴許昌見母。 正是:囑友一言因愛主,赴家千里為思親。 未知後事若何,下文便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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