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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十二回 司馬懿謀殺曹爽(2)


  卻說何晏與鄧颺曰:「先帝時有一人,深明《易》理,乃神卜管輅也。」

  颺曰:「吾夜間得一夢,正欲求蔔。」

  遂召管輅至。晏令坐。

  颺曰:「我連日夜間,常夢青蠅數十個,落在鼻上,請公蔔之。」

  何晏亦曰:「據我人物,可做三公否?」

  輅曰:「元、愷輔舜,宣慈惠和;周公佐周,坐而待旦,故能流光六合,萬國咸寧。此乃履道休祥,非蔔簽之所明也。今二公身居侯位,職重山嶽,懷德者鮮,畏威者眾,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。又鼻者艮,此天中之山,高而不危,所以長守貴也。今青蠅臭惡而集之焉。位峻者顛,輕豪者亡,不可不思害盈之數,盛衰之期。是故山在地中曰謙,雷在空中曰壯;謙則哀多益寡,壯者非禮不履。未有損已而不光大,行非而不傷敗。願二公上追文王六爻之旨,下思尼父彖象之義,然後三公可至,青蠅可驅也。」

  鄧颺勃然大怒曰:「此老生常談也!」

  輅曰:「老生者見不生,常談者見不談也。」

  遂拂袖而去。

  二人大笑曰:「真狂客也!」

  輅到家與舅言之。舅大驚責怪曰:「何、鄧二人威權甚重,天下之人誰不懼之?汝安敢出此言也!」

  輅曰:「吾與死人說話,何足懼之!」

  舅曰:「汝何以知之?」

  輅曰:「鄧颺行步,筋不束骨,脈不制肉,起立傾倚,若無手足,此為『鬼躁』之相。何晏視候,魂不守宅,血不華色,精爽煙浮,容若槁木:此為『鬼幽』之相。二人皆非遐福之相也,早晚粉骨碎身,累及三族,何足畏也!」

  其舅大罵輅為狂子而去。

  卻說曹爽與何晏、鄧颺每日飲酒,心中煩緒,常出畋獵。其弟曹羲諫曰:「今兄每日作樂,以威勢加於天下,非長久之計也。又出外畋獵,倘被人謀害,悔之何及?」

  爽叱之曰:「兵權在吾手中,誰敢造意耶?」

  羲泣淚而退。司農桓範亦諫,不聽。何晏曰:「今司馬仲達推病不出,主公何不思之?」

  爽笑曰:「量此老夫,何足道哉!」

  此時魏幼主曹芳,改正始十年為嘉平元年,除李勝為荊州刺史。

  卻說曹爽一向專權,久不會仲達,未知其病虛實,遂令李勝來拜辭仲達,就探消息。勝徑到太傅府下,早有門吏報入。司馬懿與二子曰:「此乃曹爽使來打聽吾病之也。」

  懿就去冠散發,上床擁被而坐;又令二婢扶策,方請李勝入府。勝至床前拜曰:「一向不見太傅,誰想如此?今天子命為荊州刺吏,特來拜辭。」

  懿佯答曰:「並州近胡,好為之備。」

  勝曰:「除荊州刺史,非『並州』也。」

  懿笑曰:「你方從並州來?」

  勝曰:「乃漢上荊州耳。」

  懿大笑曰:「你從荊州來也?」

  勝曰:「太傅如何病得這等了?」

  左右曰:「主公耳聾。」

  勝曰:「乞紙筆一用。」

  左右取紙筆付勝。勝寫畢,呈上,懿看之,笑曰:「吾病的耳聾了。此去荊州建功,可以保重,保重!」

  言訖,以手指口。侍婢進湯,懿將口就之,湯流滿襟。勝佯哭曰:「眾言太傅舊風舉發,果然如此。」

  懿作哽噎之聲曰:「吾今衰老病篤,死在旦夕矣!二子不肖,請君教之。君若見大將軍,千萬看覷二子!」

  言訖,倒在床上,聲嘶氣澀。李勝拜辭仲達,回見曹爽,細言其事。爽大喜曰:「此老即今只有餘氣也,形色已離,乃泉下之人,不足慮哉!」

  卻說司馬懿見李勝去了,遂起身與二子曰:「李勝此去,回報消息,曹爽等輩再不疑忌我矣。只待他出城畋獵之時,方可圖之。」

  於是曹爽請魏主曹芳去謁高平陵,祭祀明帝墳墓。大小官僚皆隨駕出城。爽引三弟並心腹人何晏等,及御林軍護駕正行,司農桓范叩馬諫曰:「主公總萬機典禁之兵,不宜兄弟皆出。倘有奸細之人閉其城門,當如之何?」

  爽以鞭指而叱之曰:「誰敢如此?再勿亂言!」

  當日,司馬懿見爽出城,心中大喜,即起舊日手下破敵之人,並家將千餘人,引二子上馬,徑來謀殺曹爽。未知性命勝敗畢竟如何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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