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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回 孫權領眾據江東(2)


  孫策既亡,權哭倒於床前。張昭曰:「此非將軍哭時也。且周公立法,伯禽不師;非欲違父,時不得行也。〔周禮,凡遇喪事,即罷政事。時有徐戎作亂,伯禽罷哭而征之,蓋急於王事不得已也。伯禽乃春秋魯王也。〕方今天下未定,休只管哭而廢大事。況今奸雄競起,豺狼滿道,乃哀親戚,顧禮制,猶開門而揖盜,未可以為仁也。」

  張昭言罷,乃令孫靜理會喪儀之事,即改易孫權之服,令扶上馬,便出理會軍馬大事。權生得方頭大口,碧眼紫髯。昔日有漢使劉琬入吳,見孫氏昆仲曰:「吾遍觀孫家弟兄,雖各才秀達然,皆祿祚不終。惟孫仲謀形貌奇偉,骨體非常,必有大貴之表,而又亨高夀。眾皆所不能及也。」

  時權既掌江東大事,尚恍惚未安。人報中護軍周瑜自已提兵回吳。權曰:「公瑾已回,吾無憂矣。」

  卻說周瑜守禦巴丘,聽知孫策中箭,因此回來。將至吳郡,聽得策亡,星夜來奔喪,哭拜於靈柩之前。吳夫人出,以遺囑之言盡告周瑜。瑜曰:「瑜豈敢當託付之重任哉!」

  吳夫人曰;「江東之事,全仗公謹。願無忘伯符之言,則孫氏舉族荷戴矣!」

  周瑜拜伏於地曰:「敢不效犬馬之力,繼之以死乎!」

  權入,拜謝曰:「權願不忘先兄之言,明公訓誨。」

  瑜頓首曰:「某以肝腦塗地,以報相知之恩。」

  權曰:「今承父兄之業,將何策以守之?」

  瑜曰:「方今英雄並起,得人者昌,失人者亡。須得高明遠見之士,以佐將軍,江東自定也。」

  權曰:「亡兄有言,內事委託張子布,外事皆賴公瑾為之。」

  瑜曰:「子布賢達之士,將軍當以師禮待之。瑜駑鈍不才,恐負倚托之重,願薦一人以輔將軍。」

  權問是誰,瑜曰:「此人胸懷韜略,腹隱機謀。生而喪父,奉母至孝。其家極富,大散資財,以濟貧乏。瑜為居巢長之時,將數百人經過,因無糧食,往求稍助。其家有兩囷谷米,各三千斛,見瑜言,即指一囷與之。平生好擊劍、騎射,寓居曲阿。祖母亡,還葬東城。友人劉子揚數次請往巢湖就鄭寶處,此人未去。將軍可速召之。」

  乃臨淮東城人也,姓魯,名肅,字子敬。權遂教周瑜請之。

  瑜奉命親往,肅接著共坐。肅問其故,瑜將孫權相待之意白之。肅曰:「劉子揚曾召吾往巢湖,吾欲就之。」

  瑜曰:「昔馬援答光武雲:『當今之世,非但君擇臣,臣亦擇君。』今吾主人孫將軍親賢貴士,納奇錄異。且吾聞先哲秘論,承天運代劉氏者,必興于東南,推步事勢,當其歷數,終成帝基,以協天時,是烈士攀龍附鳳馳駑之秋。吾方達此,足下不須以子揚之言介意也。」

  肅從其言,遂同周瑜來見孫權。

  權甚敬之,與之談論,終日不倦。一日,眾人皆散,權留魯肅共飲,同榻抵足而臥。至夜半,權問肅曰:「方今漢室傾危,四方雲擾,孤承父兄之餘業,思立桓、文之政。君既惠顧,何以佐之?」〔桓、文乃齊桓、晉文之事。〕肅答曰:「昔漢高祖區區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,以項羽為害也。今之曹操可比項羽也,將軍何由得為桓、文乎?肅竊料之,漢室不可復興,曹操不可卒除。為將軍計,惟有鼎足江東,以觀天下之釁。規模如此,亦自無嫌。何者?北方誠多務也。因其多務,剿除黃祖,進伐劉表,竟長江所極而據守之,然後建號帝王,以圖天下,此高帝之業也。」〔好議論。〕權曰:「今盡力一方,冀以輔漢耳,此言非所及也。」

  肅曰:「古雲人皆可以為堯、舜,但恐將軍不肯為耳。」

  權大喜,披衣起謝曰:「深承教誨,願共享富貴!」

  自此,權大喜,贈魯肅老母衣服幃帳,居處受用。

  昔時周瑜薦魯肅,肅乃薦一人見孫權。其人因漢末避亂江東,治《毛詩》,通《尚書》,明《左氏春秋》。事母至孝。琅琊南陽人也,複姓諸葛,名瑾,字子瑜。權見瑾甚敬之,拜為上賓。瑾勸權勿通袁紹,且順曹操,後卻圖之。權聽諸葛瑾之言,遣陳震以書絕之。

  曹操知孫策已死,計議起兵下江南。侍御史張紘諫曰:「乘人之喪而伐之,既非古義。若其不克,成仇棄好,不如因而厚之。」

  曹操從其言,遂封孫權為討虜將軍,領會稽太守;就委張紘為會稽都尉,齎印往江東。孫權太喜,又得張紘回吳,〔三年,孫策遣張紘獻方物至許都,拜為侍御史。因封孫權,仍回吳輔孫權。〕令與張昭同理政事。既領會稽,缺人管事,張紘乃薦一人合淝長:此人居上虞,乃吳郡吳人,姓顧,名雍,字元歎,〔雍字元歎。言為蔡伯喈所歎,因以為字。〕乃漢中郎將蔡伯喈徒弟。其人少言語,不飲酒,嚴厲正大。權以雍為丞,行太守事。自孫權威震江東,乃深得民心。

  卻說陳震回見袁紹,說:「孫策已亡,孫權領眾。曹操封權為討虜將軍,結為外應矣。」

  袁紹大怒,遂起冀、青、幽、並等處人馬五十余萬,複來取許昌,戰曹操。未知勝負如何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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