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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〇回 禹受困于楓林 祖狀被殺南海(3)


  且說繇餘為什麼不願去了呢?原來繇餘雖則是個天將,但是塵心未除,從前在終北國的時候,見了無數裸體的妙年女子,欲心已是大熾,幸而穿著衣服,大家都不覺得。現在叫他裸體遊行於裸體男女之中,萬一欲念一動,豈不難以為情,所以他不願去。閒話不提。

  且說文命等個個脫去衣裳之後,頃刻之間,一班衣冠的君子變作裸體的蠻民。大家彼此相顧,亦頗覺有點難為情,然而事實上既然不能不如此,亦無法可想,只好叫作從權罷了。當下文命再問那些人道:「如今我們可以進去參觀嗎?」

  那些人將文命等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,對於伯益,尤看得仔細。因為他年紀最輕,身體最嫩最白。伯益不覺更有點難為情,然而那些人還是不住的看。

  過了一會,才笑嬉嬉的說道:「如今可以去了。」

  文命等於是迤邐行去,只見男男女女,大大小小,沒一個不是裸體的,其餘一切情形也都與中土相同。後來走到一處,忽見有兩個男子,在他的下體上系著一個竹筒,又有幾個女子,用些樹葉遮蔽她的下身。文命等暗想:「此地的人,何以忽然又講究起來了?」

  正在看時,適值路旁來了一個一絲不掛的老婦,看見了那些遮蔽下體的男女,又看見文命等在那裡看他們,便走近來向文命等說道:「客官們,是不是亦覺得他們稀奇嗎?現在人心不古,世界變了,以前並不是如此的。自從前幾十年,有幾個周身用物件遮蔽的人,據說是什麼中華國人,跑到這裡來,到處演說,說道:『天之生人,與禽獸有別,要講究什麼禮儀,要曉得什麼羞恥,男男女女,赤條條相對,是沒有禮義的,是沒有羞恥的。』

  「這些少年男女一聽了這個話,仿佛似吃了迷藥一般都相信了。從此都要講求禮儀,顧全羞恥了。於是那些富家子弟就用貨財去買了那中國的什麼布帛,將全身遮蔽起來,那些沒有貨財的人硬要學時髦,沒東西來遮蔽,拿了竹筒、樹葉來遮蔽。你想男子的下身掛了一個竹筒,女子的下身披了許多樹葉,不但累贅不便,而且像甚個模樣?天和父母給我們一個清清白白的身體,生出來的時候,並沒有一點遮蔽,為什麼一定要遮蔽它起來呢?

  「男子的形體是天生成的,女子的形體也是天生成的,我們人並沒有多少添它一點,又並沒有缺少它的一點,赤條條相對,正顯得是天然之美,正顯得出是男女之別,有什麼可恥?偷盜人家的東西,犯了國家的法律,是可羞恥的。自己的身體露出來給大家看,有什麼可恥?男子的生殖器給人家看見了,是可羞恥的嗎?女子的生殖器給人家看見了,是可羞恥的嗎?

  「凡有男子是人人一樣的,凡有女子亦是人人一樣的。既然不是人人不同,又並不是私人製造,而且人類全靠這兩個生殖器來配合傳種,是很寶貴、很尊重的東西。如果可羞可恥,難道天之生人、特別給他一個可羞恥的東西,留一個污點嗎?難道用物件遮蔽起來,大家就不知道他有這件東西,就可以不羞恥嗎?所以這『羞恥』兩個字,無論如何總講不通。

  「我想起來,他們這種主張不外乎兩個原故:一種是外國人拿了什麼布帛之類,叫我們遮蔽身體,好叫我們去買,騙我們的財物;一種是少年男女把身體遮蔽起來,使大家辨不出他是男是女,可以到處將男充女,將女充男,便利他們苟且的行為。而且欲念熾盛的時候,有了物件遮蔽,使對面的人可以看不出,可以遮蔽他的醜態。大約不過這兩種原故而已。客官,你想我的話是不是?」

  文命聽了這番話做聲不得,只好含糊答應。暗想:「這個真叫此亦一是非,彼亦一是非了。」

  就問她道:「那麼現在遮蔽下身的人多嗎?」

  那老婦道:「遮蔽下身的人卻不多,而那怕羞恥之人卻一日多一日。從此地過去約二裡多路,有大部的人因為怕羞恥的原故,又沒有貨財來買那些什麼布帛,用竹筒、樹葉來遮蔽。又嫌他累贅不便,弄得來青天白日不敢出門,一切事情只好黑夜出來做。客官你想,還成個人世界嗎?變了鬼世界了。」

  說著,用手指指文命的下體,又指指自己的下體,說道:「客官,譬如你是男子,生這個東西,我是女子,生這個東西,極普通,極平常,人人知道,何必掩蔽呢?」

  文命等赤條條的對著一個赤條條的女子久立談話,本來心中已是萬分不安,給她一指,真覺難堪之至。然而無法回避,只得用話岔開道:「他們黑夜閑做什麼事呢?」

  那老婦道:「他們連買賣亦是黑夜做的。」

  文命詫異道:「那麼貨物之好壞多少,怎樣分辨得出?」

  那老婦笑道:「不想到這種人自有這種人的本領。他們在黑夜不用眼睛,只用鼻管,貨色的好壞多少,金錢的成色高低,只要用鼻管一嗅,便能明白了。這種本領,從什麼地方學來不得而知。然而豈不甚苦!所以我們現在恨極那外國人,更恨極那用布帛遮蔽身體的人。我們更造成一種謠言,說凡有遮蔽身體的外國人,他們身上必定藏有一種不利於我們的物件。大家務須攔阻他,不許他走入內地,以免再來蠱惑人心。客官,我看你們亦都是外國人,你們倒和我們一樣不用東西遮蔽,真真難得。」

  說罷,又連連向文命等的下體看了幾眼。

  文命等至此,才悟到先前那些人一定要裸體才許進來的原故。當下亦無話可說,便辭了那老婦,向她所指二裡路外的地方行去。果然,家家閉戶,寂無一人。

  這時天已向晚,伯益道:「我們索性等他一會吧,看他們如何夜市。」

  文命贊成,就在左近遊行了一會。天色黑盡,暝不辨物,果然那些人家漸漸開門出來行動了。文命道:「他們尚且如此,我們白晝裸行,對他們豈不有愧。趕快回去吧,繇餘在那裡恐怕要等得疑心了。」

  庚辰道:「那麼讓我先回去通知他,並拿了諸位的衣裳來著了出去吧!風俗已考察明白,還怕他們刁難嗎?」

  眾人稱善,庚辰飛身而去。頃刻就轉來。大家一齊將衣服穿好,說道:「這種事真是可一而不可再的。」

  於是急急循舊路而歸,好在時已昏夜,一路並無人攔阻。到了原處,就在海濱住宿一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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