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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二六回 漫話扶桑國 詳說君子情(2)


  文命聽到這種話,真是海外奇談,無理之理。然而亦不和他細辯,便問道:「貴國人牙齒用何物涅黑呢?」

  那土人見問,便從衣袋中掏出一把果食來分遞與眾人,並說道:「這種是新鮮的,請嘗嘗吧。吃長久之後,牙齒自然會黑,那就美觀了。」

  文命等細看那果實,其大如黑棗,皮綠質松,軟於海綿,但是不敢輕嘗。那土人苦苦相勸,說這是某區區一片相愛之意,何妨嘗嘗,其中決無毒質。大家見他如此說,只得各嘗了一個。但是味辛而澀,都不覺眉為之皺。文命便問這果叫什麼名字。那土人道:「名叫檳榔。」

  說著,就指路旁一株樹道:「就是它的果實。」

  文命細看那樹高約三丈余,葉為羽狀複葉,小葉之上端作齒嚼狀。果實累累成房而出於葉中,每房簇生數百,形長而尖,正是中土所無之物。於是辭謝了那土人,又向各地考察才知道他們嗜檳榔如命,身畔恒攜一袋,滿貯擯榔,飲食之外,常常以檳榔投入口中,非至熟寐不休。自幼至長,無日不如此,以至齒舌盡黑,吐沫皆紅,反以為美觀,真是特別之俗尚了。還有一項,他們的食品又嗜食蛇肉,在那吃飯的時候,往往有一赤蛇一毒蛇在其旁,臠割分切而食之,是亦奇異之嗜好。

  過了黑齒國,就到青邱國。那些人民食五穀,衣絲帛,大概與中國無異。但發現一種異獸,是九尾之狐。據土人說,這狐出現,是太平之瑞,王者之恩德及於禽獸,則九尾狐現,從前曾經現過,後來有幾十年不現了。現在又複出現,想見中國有聖人,天下將太平之兆。文命聽了,想起塗山佳偶,不禁動離家之歎。然而公事為重,不能顧私,好在大功之成已在指顧間,心下乃覺稍慰。

  一日,行到一國。上岸之後,但覺森林重翳,梧桐甚多。梧桐之上翔集了幾對鳳凰,在那裡自歌自舞。伯益道:「原來鳳凰出產在此地。」

  正說間,只見前面來了一個人,衣冠整齊,手中拿著一柄大斧,而腰中又佩著一柄長劍。看見了文命等,便慌忙疾趨面前,放下大斧,躬身打拱問道:「諸位先生不是敝國人,從何處來?敢請教。」

  文命等告訴了他。那人重複打拱行禮,說道:「原來是天朝大邦人,怪不得氣宇與尋常人不同。請問此刻寓居在何處?」

  文命道:「某等此刻才到,尚無寓處。某等之來奉命治水,如貴國並無水患,不須某等效勞,某等亦即便動身,不須寓處。」

  那人又拱手道:「原來諸位先生不遠萬里,特為小國拯災而來,那麼隆情盛意極可感戴。雖則敝國並無水患,然而諸位先生既然迢迢萬里到了此地,萬無立即回去之理。某雖是個樵夫,但亦應代國家稍盡地主之誼,不嫌簡褻,請先到寒舍坐坐,再報告官長來接待吧。」

  文命等察其意誠,就欣然答應。那樵夫又再三請文命等前行,自己只肯隨行在後。

  又穿過了一個森林,只見又是兩個衣冠之人,手中各持著一劍,指著一隻死鹿在那裡苦苦相讓。一個說:「這只鹿明明由老兄捉獲,死在老兄之手,當然應歸老兄,小弟何敢貪人之功呢!」

  一個道:「雖則由小弟捉獲,然而非老兄連斬數劍在先,何能立即就擒,論到首功,還是老兄,小弟何敢幸獲呢!」

  一個道:「小弟雖先斬數劍,而鹿已迅奔,若非老兄連揮數劍,早已逃無蹤跡,何處尋見?所以先前數劍其效已等於零,捉獲之功全在老兄,照理應該歸老兄無疑。」

  一個道:「鹿是善奔之獸,若非老兄先與以重創,小弟雖欲斬它亦未必斬得著,這全是老兄之功,還請收吧,不要客氣了。」

  兩個苦讓不已。

  文命上前說道:「兩位真是君子,太辛苦了。某是外邦人,可否容某說一句話?」

  那兩個人看見文命等氣象不凡,都慌忙放下手中的劍,整一整衣冠走過來,恭恭敬敬的作揖道:「不敢拜問諸位先生貴國何處?剛才某等在此放肆,惹得諸位先生見笑,如肯賜教,感激之至。」

  文命道:「某是中華人。」

  剛說得一句,那兩人重複作揖,說道:「久仰久仰!失敬失敬!」

  文命還禮之後,就說道:「某剛才見二位所說各有理由,依某愚見,何妨將這鹿平分了呢。」

  一個道:「某問心實在不敢貪人之功以為已有,照例是應該全歸那位老兄的。」

  那一個又如此說,於是又推讓起來。

  那樵夫道:「二位互讓不休,既然承這位先生指教,這位先生生長中華禮義之邦,所斷必有理由,恭敬不如從命,某看竟平分了吧。」

  兩人聽說,才不讓了。但拿劍去割鹿時,又互讓先動手,後來分割開了,又複互讓。一個說老兄太少了,應該再多一點;一個說小弟太多了,應該再少一點。推遜了好一會,方才各攜所有,互說「承賜」而去。

  文命便問那樵夫道:「貴國何名?」

  樵夫道:「承鄰邦謬贊,都稱敝國為君子國。敝國君雖不敢當,但是說道:『人既以君子相期,我亦不可自棄』,就定名為君子國。但求顧名思義,能實踐君子之行,以無負鄰邦之期望,那就好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看那剛才那讓鹿之事,真不愧為君子。」

  那樵夫聽了,連稱豈敢豈敢。

  走到一座牌坊邊,樵夫搶上前一步,拱手向文命等道:「這是裡門了。」

  文命仰首一望,只見上面匾額大書「禮宗」二字。進了裡門,曲曲走過幾家,樵夫又上前拱手道:「此地就是寒舍。請諸先生稍待,容某進去布席。」

  說著進去,隔一會出來,作揖邀請。

  文命等進內一看,收拾頗為清潔,當中草堂又橫著一匾,大書「退讓明禮」四字。坐定之後,文命正要開言,只聽得外面一陣車馬之聲,直到門前,有一人進來問道:「剛才聞說有二十幾個中華大賢,在此地嗎?」

  那樵夫慌忙站起來答道:「在此地。」

  陡然進來一個衣冠莊嚴之人,那樵夫見了,先向之行禮,然後介紹與文命道:「這是敝邑邑長。」

  那邑長就過來行禮,說道:「中華大賢,難得駕臨,有失迎迓,抱歉之至!剛才有二人來報告,說因互讓一鹿,不能解決,承大賢判斷,平允之至。仔細一問,知大賢已在此地,特備車輿,前來恭迓,請到小署坐坐吧。」

  文命固辭不獲,只得辭了樵夫,隨了邑長同行。沿途所見裡門上面都有匾額,有的寫「德主」二字,有的寫「文材」二字,有的寫「後己」二字,有的寫「先人」二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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