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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〇二回 天地將除妖鳥 嵎夷九族來朝(2)


  文命叫伯益圖過形像,將揭狙殺死,與鬿萑一同掩埋,然後率眾前進。這時已到了嵎夷之地,這是帝堯初即位的時候,叫羲仲來寅賓出日之地。後來洪水氾濫,交通斷絕,有幾十年不曾隸屬中國了。那考查天文的舊跡,約略還有幾處可以辨認,然而大半已為嵎夷侵佔。

  嵎夷共有九種:一種叫畎夷,一種叫於夷,一種叫方夷,一種叫白夷,一種叫赤夷,一種叫黃夷,一種叫玄夷,一種叫風夷,一種叫陽夷。那些人民,大概是歡喜飲酒歌舞,但亦知道冠弁,衣錦,器用,俎豆,于文化上還不算野蠻。當下文命到了之後,召集九族酋長來,將中國的威德,向他們宣示,叫他們將侵佔的土地退還中國,再畫定疆界,彼此確守。

  那九族酋長聽了,有點不舒服。于夷、方夷兩猷長同時起立,說道:「我們得到此地,並非得之於天朝,是得之於洪水的。洪水之時,天朝人員一個都沒有在此。我們平洪水,披榛棘,好不容易才到這個地步。現在天朝反來趁此現成要收回去,於理上似乎說不過。」

  文命正色道:「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況且前此有歷史可憑,哪裡可因為我們一時間不來管理而就據為已有呢?」

  九夷酋長見文命態度嚴毅,詞氣強硬,又見軍容甚盛,天地十四將的狀貌猶可怖,不覺畏服,情願稽首歸順,並返還侵地。文命就慰勞了他們一番,又設筵款待。燕飲之間,問起他們的山川風土,有無害人之物,畎夷酋長道:「我們那裡氣候土地都好,可以種田,並無害人之物。」

  陽夷酋長道:「我們那邊逼近海濱,太陽所出,氣候是好。不過水災受得很大,死傷不少,害人之物倒沒有。」

  白夷酋長道:「我們那邊一座欽山,山上有一種怪獸,名叫當康,現則天下大穰。據老輩說,十六年前曾經見過。當時天朝大聖帝派一個姓羲的大官,到此地來考察太陽。這時候年年好年歲,天下好太平呀。後來洪水之患一起,當康就不見。到去年,當康又出見,想起來年歲又要好,天下又要太平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當康的形狀怎樣?」

  白夷酋長道:「其狀如豚而有牙。它的鳴聲,就是『當康』二字。」

  文命道:「那麼是個瑞獸了。」

  玄夷酋長道:「敝處有一座山,名叫女烝之山,一條石膏水,就發源這山上,西流到鬲水中去。其中有一種怪魚,名叫薄魚,其狀如鱣(zhān)魚,而只有一目。其音如人嘔吐之聲,見則天下大早。據老輩說,三四十年前,這魚出現了,後來天上十日並出,果然大旱。此刻又有人看見了,將來不知如何?」

  說著,回頭向白夷酋長道:「如果大旱起來,貴國的當康,要失其靈驗了。」

  言未畢,方夷猷長儳著說道:「敝處剡(shàn)山上,有一個怪獸,尤為可怕。其狀如彘而人面,黃身而赤尾,名字叫作合窳。其音如嬰兒,它逢人就要吃,逢著蟲蛇亦就要吃,吃得來滿山都乾乾淨淨,人民統統遠徙,蟲蛇類亦都逃散夫蹤。據老輩說,它是洪水發生的前一年出現的。出現之後,天下就要大水,到如今它還盤據在那座山裡呢。」

  黃夷酋長道:「貴處這個合窳還不算凶。敝處太山上有一隻蜚獸,其狀如牛而白首,一目而蛇尾。它在水中一游水,立刻乾涸,它在草上走過,所有之草,就立刻枯死,人遇到它,更不得了,一聞到它的氣息,立刻生病,傳染起來,可以滅族。所以有人說,這個蜚獸,假使向天下遊行一周,天下之人,可以死盡,你看可怕不可怕呀!」

  文命聽了,詫異之極,便問道:「貴處既有這種害人之獸,何以不設法去剪滅它呢?」

  黃夷酋長道:「何嘗不想剪滅它?敝國向與赤國接境,這座太山,是我們兩國公共的。自從蜚獸出現之後,敝國就派兵去兜剿,哪知兵士未到山上,那股毒鬁之氣,已撲鼻而來,兵士個個寒顫吐瀉,生疫病而死,百且傳染極速,一而十,十而百,百而千,無法可救。敝國因此元氣大傷,只能遠徙到幾十裡以外以避之,哪裡還能剪滅它呢!」

  風夷酋長道:「是呀,敝國僻處東北,終年多東北風。有一年偶然刮了兩日西南風,人民染疫而死的就不少。據說,就是受這蜚獸之害呢。」

  文命聽到此處,更深駭異,說道:「有這等事,某既然來此,一定設法為諸位驅除。」

  九夷酋長齊聲道:「那麼好極了。」

  大家又飲談一回,席終散去。

  文命就召集將佐開會商議,伯益道:「吃人的獸,召災的獸,其患尚小,到是這個釀疫的蜚獸實為可怕,說不得又要偏勞天地十四將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這個當然。」

  當下便叫過烏木田、章商氏、大翳、盧氏四將來,吩咐道:「此地離太山不知有多少遠,那蜚獸兇惡情形又不知如何,汝等且先去察看一番,歸來報告,再行定奪。」

  四將答應,半從空中,半從地下去了。

  過了半日,忽見烏木田、大翳二將面色倉皇的先回來報告道:「厲害,厲害!某等到那山相近之處,並沒有看見那獸影,只覺一股腥毒之氣直沖上來,不覺打了幾個寒噤,登時氣力減少,頭疼口苦,某等深恐有失,不敢再入重地,只好就回來了。」

  說罷,身上又是幾個寒顫,文命大驚,正覺沒法,忽然章商氏、盧氏直從地下上來,剛要發言,但覺頭重腳輕,支持不住,就倒在地上,神昏氣促。這是它們在地下受到蜚獸便溺之毒,更為厲害之故。

  文命無可奈何,只得叫人將二將抬去,命醫生醫治。一面又問烏木田、大翳道:「汝等覺得怎樣?」

  二人連說不要緊。歸到帳中,靜坐起來,運用玄功,不到半日都已全愈。只有章商氏、盧氏二人是地將,功行較淺,受毒又深,病勢纏綿不已。哪知後來伺候的人觸著這股氣息也病了,連望病的人也病了。

  不到幾日,除七員天將之外,幾乎無人不病,而以章商氏、盧氏病勢最篤。其餘皆寒顫頭疼,神昏氣促,個個呻吟,正是萬帳沉沉,炊煙斷絕。庚辰看到這個情形,覺得有點不妙,就和黃魔等商議道:「我看這事只有求夫人去。你們在此好生調護看守。我多則兩日,少則一日,必定轉來。」

  黃魔等答應,庚辰遂沖天而去。

  這裡六員天將各處巡視撫問,遞湯遞水,忙得真不了。文命有時偶然清醒,看看只有一個烏木田在旁,便問道:「大家怎樣?」

  烏木田道:「大家都是如此,沒得好。」

  文命道:「都不能起來嗎?」

  烏木田應道:「是。」

  文命歎道:「我勤勞數載,滿望將水土治平,上報先人,下救萬民。不想今日竟遭此厄,進退兩難,死生莫蔔,真是命也。」

  烏木田道:「崇伯切勿憂慮,庚辰已去求夫人了。」

  文命歎道:「我想亦只有這一線之希望,天不絕我,夫人必來救我!」

  說罷,將心放下,又昏沉沉過去。

  又隔了一日,兵士工人等逐漸死亡。烏木田到章商氏榻前問道:「你今日如何?」

  章商氏絕無聲息,俯身摸它肌膚,其冷如冰,原來早已死了。大翳去看盧氏,亦是如此。二人非常淒慘,深恐其餘人等聽了驚慌,反致病勢加重,所以不敢聲張。但是只有六個人,上上下下要伺候這許多人,實在萬萬來不轉,哪裡還有功夫再為他們經勞殯葬之事?只好隨他們躺在床上。好在天氣嚴寒,決無腐爛之虞,眼巴巴所望的,只等庚辰回來,有個解決。

  哪知左等也不來,右等也不來,看看已是三日了,死的人日多一日。兵士工人不計之外,伯虎、蒼舒、熊、羆、叔獻、橫革、昭明、大章等都一個一個陸續死去。伯夷、伯益、尨降、季狸等,亦瀕於危,文命亦危在旦夕。黃魔和童律等說道:「庚辰說至遲兩日必來,如今已四五日了,他還不來,甚為可怪。

  現在情形已糟到如此,只有崇伯還剩一口氣,假使崇伯再不救,我們還要在這裡幹什麼?我想我到夫人處去一趟,討個實信吧。」

  童律道:「這話極是。不過我們此刻已只剩六人,你去了後,我們又少一個,那麼怎樣呢?」

  黃魔連聲道:「決不會,決不會。我無論如何一定就轉來,決不逗留。」

  說罷,就飛身騰空,沒命地向巫山飛去。

  就了瑤台之下,只見雲華夫人,正端坐著,他倒身下拜,氣喘喘問道:「庚辰來過嗎?」

  雲華夫人道:「早來過了,我叫他另外去求藥,你問他做什麼?」

  黃魔道:「雖有靈藥,不中用了,人已死去一半了,崇伯亦就要死了,要靈藥做什麼呢?」

  雲華夫人斥他道:「虧你在我這裡住了多少年,連『天命』兩個字都沒有明白嗎?如果崇伯治水不會成功,半途而死,我叫你們去幫助他做甚?你還不給我趕快轉去!」

  黃魔聽了,恍然大悟,連忙謝了夫人,又沒命的飛回來。

  到了營中,庚辰竟還沒有來。大翳等忙問怎樣了?黃魔將夫人之言說了一遍。大家聽了雖則放心,但是四顧一看,情景殊屬難堪,如游於墟墓之中,觸處皆是死屍。過了一日,死去的總有一批。過了半日,死去的又總有一批。又過了一日,死去的竟十分之九有零。只剩得文命和鴻濛氏等五員地將了。又過半日,文命亦呼吸斷絕,一命歸陰。後來鴻濛氏等五將亦陸續死去。從此萬帳寂寂,所有生物,只留黃魔、大翳、童律、狂章、繇余、烏木田六個人,與在天空盤旋的一條應龍,在後曳尾的一個玄龜,守著這許多死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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