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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七回 雲華夫人授書 伯益水平佐禹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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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話不提。且說一日,文命到了太原,知道舜已授職太尉,總掌一切,便先來見舜。舜見了大喜,就問道:「高密,你一向在何處?累得我們好尋!現在天子已有命令,叫你繼續尊大人之事業,你須好好將事!」 文命道:「某衰經在身,出來擔任國事,於禮不合。」 舜道:「禮有經有權。講到經,你自然應該守喪終制;講到權,你應該墨絰就職。洪水氾濫,萬民昏墊,天子憂危,尊大人且以死殉之。為萬民計,為天子計,為尊大人展未竟之志計,都應該從權就職,哪裡可以守此居喪之小節呢?」 文命聽了,涕泣不語。舜便問他別後情形,文命將經討事實從頭至尾述了一遍。舜拱手道:「那麼大功之成也必矣!功蓋九州,澤遍兆民,名垂萬古,可賀可賀!」 兩個正在談天,忽報羲仲等四嶽來了。舜迎入坐下,又介紹與文命相見。四岳便問文命道:「洪水氾濫數十載,某等初舉孔壬,繼舉尊大人,但是終究無功。現在太尉舉足下,嗣尊大人之績,不知肯擔負這重任否?」 文命道:「承太尉薦舉,小於敢不黽勉,以繼續先父之志!惟天子委任而已。」 四嶽聽了,就問舜:「明日出奏否?」 舜道:「這個當然出奏。」 又談了一會,大家散去。 次日,太尉舜入朝,就將文命已到之語奏知帝堯。帝堯即命傳見。須臾,文命上殿朝見。帝堯看他身長九尺九寸,相貌堂堂,非常滿意,就問道:「汝父治水九年,終於敗績。現在太尉、四岳舉汝嗣汝父之業,汝自問能勝任嗎?」 文命道:「臣不敢說勝任。不過自幼時,臣父已教臣水利之學,臣父臨終,亦有遺書教臣幹蠱。臣甚願奔走效死,以蓋前人之愆!」 說著,哭了出來。 帝堯問道:「汝之治水,計將安出?」 文命道:「臣的主張,治水須順水的性。水性就下,導之入海,自然無事了。所以大要是兩句,叫作『高者鑿而通之,卑者疏而宣之』,如此而已。」 帝堯道:「巍巍高山,茫茫大地,如何鑿?如何疏?人力足用嗎?就使足用,曠日持久,民生何以堪?國家的財力何以堪?汝其再思之!」 文命道:「臣操此主張,從前與臣父談過。臣父亦慮到此,想求速效,所以不用臣策。臣亦慮到此,數年來奔走江海,訪求方術,幸賴萬民洪福,天子盛德,訪求到了。所以此法決計可用,不至曠日持久。」 說罷,就將一切經歷細細說了一遍。在廷之人聽了,無不稱奇。 帝堯知道是西王母之言驗了,大功可成。不禁大喜,就回頭向大司農道:「不枉汝前番那一次的辛苦!」 說著,又向文命道:「雲華夫人給汝的幾個侍衛,汝都同來嗎?朕願一見!」 文命答應,即忙退下,飭人前去宣召。須臾到了,個個戎裝,手執兵器。文命吩咐一個一個朝見,自己報名。七人答應。第一個,面如重棗,白麵長須,手執長槍。到殿上,向帝堯一鞠躬,口中說道:「陪臣童律謁見。」 說罷,再一鞠躬退立一邊。第二個,黑面虯須,手執雙鐧。到殿上,向帝堯一鞠躬,口稱:陪臣烏木田謁見。」 說罷,亦再一鞠躬,退立一邊。第三個,披髮垂肩,束以銅箍,匾臉短須,身長不過八尺,手執黑棒,上來行禮,口稱:「陪臣狂章謁見。」 亦退立一邊。第四個,身長丈餘,道貌古野,短髭大目,脛束銅鐺,旁鏤青花,手綽雙劍,瑩精耀目。上殿行禮,口稱:「陪臣繇餘謁見。」 亦退立一邊。第五個,青臉紫髯,身軀偉大,手執大刀。照前上殿行禮,口稱:「陪臣大翳謁見。」 亦退立一邊。第六個,黃面環眼,須髯如,手執雙錘。口稱:「陪臣黃魔謁見。」 禮畢,亦退立一邊。第七個,面如滿月,束髮金冠,唇紅齒白,頗有秀氣,身材亦不過一丈,手執大戟。上前行禮,口稱:「陪臣庚辰謁見。」 禮畢,亦退立一旁。帝堯一看,個個威武出色。暗想:「真不愧上界天將!」 於是竭力慰勞一番,命其退出。 帝堯又向文命道:「朕今即命汝以崇伯之職,前往治水,汝其欽哉!」 文命再拜稽首受命。帝堯道,「現在已經歲暮,朕將郊祭,汝侯朕郊祭之後,再動身吧。一切設備,可先與太尉及大司農等接洽商酌。在朝之臣,察其可以襄助者,盡數奏調任用,朕當照準。」 文命亦稽首稱謝。退朝之後,帝堯自向宮中齋戒,預備郊祭。不提。 且說文命回到旅舍,早有大小臣工前來拜訪。文命亦各處答拜。太尉舜又和文命稱讚八愷之賢,可以襄佐治水之事。文命與八愷同是顓頊帝之後,本來是一家,不過輩行小得很,遂先去一一拜見。 一日,到皋陶家來答拜。皋陶適值外出,文命即欲轉身。哪知他家裡的從人上前留住,說道:「家主人雖不在家,幼主人卻在裡面。向來家主人的客幼主人亦代見的。」 文命一想,不好推辭,只得進去。哪知迎出來的幼主人竟尚在孩提。雖則揖讓進退,中度合節,但是稚弱不勝,頗覺可憐!文命但問:「世兄幾歲了?」 那孩提答道:「小子四歲。」 文命一聽,稀奇之至!又問他名字,那孩提道:「賤名是損益之『益』。」 文命道:「一向在家裡讀書嗎?」 益道:「前兩年都是家父于公餘之暇親自課授。近歲從火正老祝融學了幾個月的火政。」 文命道:「世兄自己歡喜學習火政,還是尊大人的意思?」 益道:「小子自己喜學。小子的意思,火政非常重要,不但民生日用所必需,而且於時令上亦很有關係。就是治水,亦恐怕非此不可,所以願學。」 文命聽了,覺得他竟是個神童。於是又將種種學問考察他,哪知益都能對答如流,文命不勝欽佩。後來皋陶回來了,三人對談,直談到日色平西,方才歸去。 一日,文命去訪大司農。大司農延見,談起治水人才,大司濃道:「某有一個庶子,看到這洪水之害,頗有救濟萬民之心。他嘗說:自問沒有奇異之才,但願能跟著一個聖人,出力奔走,務要將這個水患治平。因此他自己取了一個名字,就叫作水平。崇伯可否憐其愚誠,帶在身邊,作些瑣事,以成其志?老夫不敢薦舉私親,尚乞裁察!」 文命道:「有志者事竟成,這是古來的名言。世兄既抱如此之宏願,必有異能,何妨請來先談談呢?」 大司農便傷人將水平召來。 文命一看,年紀不過成童,但是英氣勃勃,活潑果毅,似乎有用之才。便向他問了好些話,那水平對答得非常之有條理。 文命大喜,就向大司農道:「世兄英俊不凡,某定當借重。候出都之日,再來敦請同行。」 於是又談了一會,別去。文命路上暗想:「天下從此要治平了。益的聰敏,固然世所稀有;就是水平,亦豈尋常?英才乃在兒童,這是何等可喜之事!」 閒話不提。 且說這一日,是帝堯郊天之期,所有大小臣工,除文命有喪服,不預吉禮外,其餘一概都到祭所,各有職司。醜正初刻,帝堯即起,沐浴盆洗。到祭所時,剛剛寅初,大小百工都已到齊。這郊天祭所系在南門之外。平地築起丘陵,約有十丈多高,廣約十畝,四邊作圓形,名字叫作圜丘。圜丘北面,用石造成階級,約有數百級。級的北面,相離五丈,正對有一座平壇,名字叫作泰壇。高約三丈,上面滿堆著木柴及各種引火之物。 圜丘當中,有大殿一所,廣十三間,正中一間的居中設著神座。座的下方列著鼎俎。旁邊分別著無數祭器,如籩豆、鉶鐐、錡釜、筐筥之屬。旁邊及殿外,則滿布樂器,鐘磬、柷敔、竽竾、笙簧之類,不可勝數。這些樂人、樂律、樂歌、樂章,都是大樂正質所教導、經營、掌管、佈置的。帝堯初獻,太尉亞獻,大司農終獻。大司徒羲仲、羲叔、和仲、和叔,以及八元八愷等,或司爵,或司帛,或讀祝,或贊禮,各依次就列,四邊庭燎高燒,光明如晝。 到得寅沒卯初,帝堯穿著那冰蠶繭絲所織成的黼黻,步行出殿,由贊禮者引導,先到省牲之處去,迎接那祀天所用之牲。那牲是一隻小牛,其角之大,不過如繭如栗,亦可以想見其小了。迎牲入門,安在俎上。一時鐘聲一振,殿中殿外,樂聲大作,接連就是初獻爵,帝堯上去,將爵雙手一捧,供在神座當中,隨即退就原位。爵中所盛並非旨酒,不過清水而已。 初獻之後,樂暫止。太尉亞獻爵,樂聲又作。接著大司農三獻,樂聲又作。三獻既畢,樂聲乃止。大司徒在旁高聲朗誦祝文。帝堯再俯伏下去,連連稽首,若有所祈禱。原來帝堯所祈禱的心事,不過禪位於舜和叫文命治水兩事而已。正在祈禱之時,忽然當中神座上發出一種聲響,繼而又像有人高聲的向帝堯說道:「放勳,現在洪水為害,已達極點!汝趕快可以去救治了!」 這時殿中群臣,乃至樂工等無不聽見。 大家不禁震動,都暗想道:「神明果然來肸饗了!祭祀真不可以不誠呢!」 帝堯祈禱過,樂聲又作。帝堯召了大樂正質來,問道:「現在祭祀中途,神語見誨。朕擬立刻作一個歌曲,播之管弦,來得及嗎?」 大樂正質道:「來得及。不過祭的時間稍稍延長一點罷了。」 帝堯乃隨即作了一個歌曲,名字叫作《神人暢》,其詞曰: 清廟穆兮承余宗,百僚肅兮於寢堂。醊疇進福求年豐,有響在座敕予為害在玄中。欽哉昊天德不隆,承命任禹寫中宮。 歌罷,大樂正質親自按譜,指揮工人奏了一闋樂。隨即送神,那對面泰壇之上,烈焰沖天,木柴都燒起來了。禮畢各退,時已黎明。君臣紛紛歸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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