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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帝堯遇赤將 子輿官木正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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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行宮中,早有孔壬等所預備的筵席鋪陳起來,請帝和諸臣飲宴。玄元和驩兜、孔壬另是一席,在下面作陪。赤將子輿雖不食五穀等,但亦列席,專吃他的百草花。玄元是個孩子,帝堯問他一句,答一句,或竟不能答,由孔壬等代答,所以一席終了,無話可記。到得後來,帝堯問孔壬道:「此去離城有多少路?」 孔壬道:「還有五十多裡。」 帝堯道:「那麼汝等且自回去安歇,朕明日進城可也。」 孔壬答應,和玄元、驩兜退出。 這裡帝堯又和赤將子輿談談,便問赤將子輿道:「先生既然在先高祖皇考處做木正,何時去官隱居的呢?」 赤將子輿道:「野人當日,做木正的時間,卻亦不少,軒轅帝到各處巡守,求仙訪道,野人差不多總是隨行的。後來軒轅帝鑄鼎功成,騎龍仙去,攀了龍髯跌下來的,野人就是其中的一個。自從跌下來之後,眼看見帝及同僚都已仙去,我獨無緣,不禁大灰了心。後來一想,我這無緣的原故,大概是功修未到,如果能夠同軒轅帝那樣的積德累仁,又能夠虔誠的求仙訪道,那麼安見得沒有仙緣呢?想到這裡,就決定棄了這個官,去求仙訪道了,這就是野人隱居的原由。」 帝堯道:「後來一直隱居在什麼地方呢?」 赤將子輿道:「後來棄了家室,奔馳多年,亦不能得到一個結果。原來求仙之道第一要積德累仁,起碼要立一千三百善。野人是個窮光蛋,所積所累能有幾何?後來一想,我們尋常所食的總是生物,無論牛、羊、雞、豚等,能鳴能叫的,固然是一條性命,就是魚、鱉、蝦、蟹等類,不能鳴不能叫的,亦何嘗不是一條性命,有知覺總是相同的。既然有知覺,它的怕死,它受殺戮的苦痛,當然與人無異,殺死了它的性命,來維持我的性命,天下大不仁的事情,哪裡還有比此再厲害的呢!而且以強淩弱,以智欺愚,平心論之,實在有點不忍。 「我既不能積德累仁,哪裡還可以再做這不仁之事。從此以後,野人就決計不食生物,專食五穀蔬菜等等。又過了些時,覺得牛、羊、雞、豚、魚、鱉、蝦、蟹等類,固然是一條性命,那五穀蔬菜等類,它亦能生長,能傳種,安見得不是一條性命呢? 「後來細細考察,於植物之中,發現一種含羞草,假使有物件觸著它,它的葉子立刻會捲縮起來,同時枝條亦低垂下去,仿佛畏怯一般,倘有群馬疾馳而來,它那時子就使不觸著它,它亦登時閉合緊抱,仿佛聞聲而驚駭似的。這種豈不是有知覺嗎!而且日則開放,夜則捲縮,如人之睡眠無異,更為可怪了。 「還有一種羅蟲草,它的葉子一片一片疊起來,仿佛書冊,能開能合,葉邊有齒,葉的正中有三根刺,刺的根上流出極甜的汁水,凡是蟲類要想吃它的甜汁,落在它葉子上,那葉子立刻就合攏來,它的刺就戳在蟲身上,使蟲不能展動,葉子的合口,又非常之密,不一時蟲被悶死,它的葉就吸食蟲體中的血液,以養育它的身體。 「這種植物,竟能擒食動物,不是有知覺能夠嗎?還有一種樹木,竟能夠食人食獸。它的方法與羅蟲草無異,那是更稀奇了。還有一種叫作莨菪草,它的根極像人形,假使將它的根葉剪去一點,它竟似覺得痛苦,能夠發出一種歎息之聲,那不是更奇異嗎!還有一種,叫作豬籠草,亦叫作罐草,因為它時下有一個罐形的囊,囊上有蓋,假使有蟲類入其罐中,它就將蓋一合,蟲類就悶死其中,它卻拿來做食物,這種雖是機械作用,但是說它有知覺,亦何嘗不可呢。此外還有水中的團藻、矽藻,都是會得行動的。假使不有知覺,何以能行動呢? 「還有些樹木,種在地下,這邊沒有水,那邊有水,它的根就會向那邊鑽過去。種牡丹花也是如此,只要遠處埋下豬肚腸等物,雖跨牆隔石離有十多丈遠,它終能達到它的目的。野人將這種情形考察起來,斷定植物一定有知覺的,不過它的知覺,範圍較小,不及動物的靈敏,而且不能叫苦呼痛就是了。 「既然有知覺,當然也是一條性命,那麼弄死它,拿來吃,豈非亦是不仁之事嗎!所以自此之後,野人連活的植物都不吃,專拿已死的枝葉,或果類等來充饑。後來遇到舊同事甯封子,他已屍解成仙了,他傳授野人這個啖百草花並和丸的方法。自此以後,倒也無病無憂,遊行自在,雖不能成為天仙,已可算為地行仙了。無論什麼地方,都去跑過,並沒有隱居山谷,不過大家不認識野人,都叫野人作繳父就是了。」 帝堯道:「先生既已如此逍遙,與世無求,還要賣這個繳做什麼?」 赤將子輿道:「人生在世,總須作一點事業。聖王之世,尤禁遊民。野人雖可以與世無求,但還不能脫離這個世界。假使走到東,走到西,一無所事事,豈不是成為遊民,大幹聖主之禁嗎!況且野人還不能與世無求,就是這穿的用的,都不可少,假使不做一點工業,那麼拿什麼東西去與人交易呢?」 帝堯聽到此處,不禁起了一個念頭,就和赤將子輿說道:「朕意先生既然尚在塵世之中,不遽飛升而去,與其做這個賣繳的勾當,何妨再出來輔佐朕躬呢?先生在高祖皇考時,立朝多年,經綸富裕,聞見廣博,如承不棄,不特朕一人之幸,實天下蒼生之幸也。」 赤將子輿道:「野人近年以來,隨遇而安,無所不可,帝果欲見用,野人亦不必推辭。不過有兩項須預先說明。一項,野人做官,只好仍舊做木正,是個熟手,其它治國平天下之事,非所敢知。第二項,請帝對於野人,勿加以一切禮法、制度之拘束,須聽野人自由。因為野人二百年來,放浪慣了,驟然加以束縛,如入樊籠,恐怕是不勝的。」 帝堯連聲答應道:「可以可以,只要先生不見棄,這兩項何必不可依呢。」 於是黃帝時代的木正,又重複做了帝堯時代的木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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