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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罐兜求封南方國 狐功設計害人民(1)


  且說驩兜自為司徒之後,在朝臣之中居於首位,心滿意足。一日,正在家中閑坐,計劃行兇德之事,忽見狐功跑來說道:「小人今日聽見一個消息,甚為不好,雖則尚未成為事實,但亦不可以不防!」

  驩兜忙問:「何事?」

  狐功道:「小人有個朋友新從東方來,說起東方諸侯的態度,對於帝甚不滿意,而陶侯堯的聲望卻非常之隆盛,許多諸侯都和他往來密切,小人以為這個不是好現象。」

  驩兜道:「怪不得現在各處諸侯來朝貢者甚少,不要說遠方,就是近畿的亦不肯來,原來他們都已有異心了!但是我看不要緊,現在天子的大位是先帝所傳與,名分所在,他們敢怎樣不成?」

  狐功道:「主公的話固然不錯,但是小人有一點過慮,就是陶侯堯亦是先帝的嫡子,亦是卜卦上所說可以有天下的,萬一他們諸侯結合起來,借著一種事故,推尊陶侯為帝,不承認此地的帝,那麼亦可以算名正言順,我們其奈之何?」

  驩兜道:「我看亦不至於如此,因為四方諸侯恐怕沒有這樣齊心,就使能夠齊心,那堯這個人是假仁假義,自命為孝弟的,向來與帝亦非常和睦。違先帝之命,不能稱孝;奪長兄之位,不能稱弟。他肯受四方諸侯的推戴嗎?」

  狐功道:「主公明見,極有道理。但是現在帝甚多病,據醫生說癆瘵已成,頗難醫治。小人知道癆瘵這個病無時無刻不可變劇,脫有不諱,龍馭上賓,前月嬪妃所生的那個帝子玄元又不是嫡子,萬不能奉以為君,那麼怎樣?豈不是我們所依靠的冰山倒了嗎?危險不危險?」

  驩兜道:「是呀,前年我和孔壬早已慮到這一層,所以想到昆侖山去求靈藥。不想靈藥求不到,而帝的病勢亦愈深,那是怎麼樣呢?你想想有何方法可以補救。」

  狐功道:小人想來想去,只有兩個方法,一個是改封陶侯,明日主公去奏帝,說明陶侯功德昭著,治績茂美,請求改封一個大國。如此一來,可以表明朝廷賞罰之公,並不糊塗;二則可以緩和陶侯受諸侯的擁戴;三則主公亦可以賣一個情面給陶侯,為後來退步計,這是一法。」

  驩兜道:「此法不難行。不過改封在什麼地方須先想好,不然,帝問起來不能對答,倒反窘了。」

  狐功道:「小人看來,最好是近著大陸澤一帶,因為陶侯本來是生長在那邊的,富貴而歸故鄉,人之常情。況且那邊又近著他的外家,現今慶都尚在,婦女心理總以近母家為滿意,封他在那邊豈不是更好!在陶侯母子前賣個情面嘛。」

  驩兜道:「好好,有理有理。還有一法呢!」

  狐功道:「還有一個,是狡兔三窟之計。照主公現在所處的地位,一個地盤是不夠的,必須另外還有一個地盤,才可以遙為聲勢,萬不得已,亦有一個退步,不至於窮無所歸。叵耐孔壬那廝假稱求藥,到外邊去遊歷了一轉,假造一個什麼相柳的人,騙帝封到一塊土地,建立一國,自去經營去了。小人想起來,他就是這個狡兔三窟的方法。不過孔壬那廝甚為奸詐,不肯和主公說明就是了。」

  驩兜拍手道:「汝這方法亦甚好,不過地盤最好在哪裡呢?再者,就使得到了地盤,我自己決不能去。汝是我的心腹,須時時替我籌劃,其勢又不能去。另外又沒有什麼相柳不相柳,那麼誰人去守這個地盤呢?」

  狐功道:「小人已計劃好了,公子三苗,人才出眾,前在南方是遊歷長久的,對於那邊的風土人情及一切地勢險要都非常熟悉,所以小人想,最好將地盤選在那邊,就叫公子去做留守,父子兩個一內一外,遙為聲援,就使易代之後,亦輕易不敢來搖動,豈非三窟之計嗎!」

  驩兜聽罷,又連連拍手道:「妙極!妙極!我此刻就去進行,想來沒有不成功的。」

  正要起身,忽然又問道:「我聽說那邊天氣非常炎熱,地勢非常卑濕,人民又都是九黎、南蠻那一類,恐怕不容易收服他,那麼怎樣呢?」

  狐功道:「小人從前曾聽見公子講過,那邊天氣、地勢兩種雖不好,尚不礙于衛生。至於人民不易治這一層,主公慮得很不錯,但是小人亦有方法去制伏他,可以使他們為我效力,請主公放心,保管去進行吧。」

  驩兜對於狐功的話本來信如神明,聽見他這樣說,料想他必有把握,於是亦不再問,就匆匆入宮,來見帝摯。

  帝摯正斜臥在一張床上,旁邊環侍著幾個嬪妃,那嬪妃就是驩兜等所進獻的,所以並不回避。帝摯叫他坐下,問道:「汝來此有何政事?」

  驩兜道:「臣偶然想起一事,封賞是人君鼓舞天下收拾人心的要務,自帝即位以後數年之間,還沒有舉行過,人心不免觖望。現在帝子新生,雖則不是嫡子,但亦是帝的元子,可否趁此舉行一次封賞大典,亦是好的。」

  帝摯道:「前日共工冊封時朕亦想到,汝和他還有鯀,你們三人本是同功一體之人,他既封了,你們兩個亦應當受封。不過朕病總是不好,時常發熱,因此非常懶懈,不覺忘記了。汝既提醒了朕,朕明日就冊封,何如?」

  驩兜慌忙起立道:「不可,不可,帝誤會臣的意思了。臣的意思是為覃敷帝的恩德起見,並非為自己設法。假使專對臣等,天下必以帝為偏愛。而臣今日之提議又變了為自己求封起見,這是大大不可的。」

  帝摯命他坐下,再問道:「照汝的意思,應該先封哪個呢?」

  驩兜道:「臣伏見陶侯堯自就國之後,治績彰彰,百姓愛戴,天下欽佩,況且又是帝的胞弟,若先改封他一個大國,天下諸侯必定稱頌帝的明見,其餘再擇優的慶賞幾國,那就對了。」

  帝摯道:「陶侯對於朕素極恭順,人亦極好,改封大國,朕甚以為然,不過改封在什麼地方呢?」

  驩兜道:「臣的意思冀州最宜。因為陶侯自幼生長在那邊,風土民情,當然熟悉,治理起來容易奏功。再者,冀州地方的百姓最不易治,雖則有台駘、伊耆侯等化導多年,但是都早死了,非得有貴戚重臣,才德兼備,如陶侯一般的人去治理他們不可,帝以為何如?」

  帝摯道:「甚好,甚好,朕決定改封他吧。但是汝亦不可沒有封地,汝為朕親信之臣,願封何地,盡可自擇,不必謙遜。將來鯀自己願封何地,朕亦叫他自擇便了。」

  驩兜聽了,故意裝出一種局促不安的模樣,說道:「既承帝如此厚恩,臣肝腦塗地,無以為報。臣不敢求善地,臣聽說荊州南部民情最反復難治,當初先帝曾經在那邊受困過的。臣子苗民遊歷其地多年,頗有研究,如果帝必欲封臣,願在那邊得一塊地,庶幾可以為國家綏靖南服,未知可否?」

  帝摯大喜,道:「汝不取善地,偏取此惡劣之地,忠忱實是可嘉,朕依你,明日即冊封吧。」

  歡兜謝恩退出。

  到了次日,帝摯果然降詔,改封陶侯于唐。那唐的地方恰在恒山(原注:現在河北省唐縣。明《統一志》以為河北省唐縣西北八裡有一座堯山,就說堯改封在唐山縣,恐是靠不住的。)腳下,封驩兜于荊、揚二州之南部,何地相宜,聽其自擇。並令其子苗民先往治理,驩兜仍留都供職。此詔降後,陶侯一邊之事暫且不提。

  且說驩兜、三苗奉到了封冊之後,就叫狐功來,和他商議怎樣去制服那些人民。狐功道:「小人早想好了,共總有三個方法:第一個叫立威。南方的人民天性刁狡,而又好亂,非有嚴刑重罰不足以寒其膽。從前玄都九黎氏的時候,百姓都非常服從他,聽說就是用重刑的原故,所以小主人這次跑去切不可姑息為仁,重刑是必須用的。」

  三苗聽了,大笑道:「這個容易,我到那邊就立一個章程,叫他們有好的寶貨,好的飲食,統統都要獻來給我,如不聽號令,我就殺,你看如何?」

  狐功道:「據小人看來,不必定是如此。事有大小,罪有輕重,應該有一個分別,統統都殺,哪裡殺得這許多呢!況且他們一死,就沒有了痛苦,倒反便宜他了。小人有個方法,叫他們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那麼才可以使他們懼怕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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