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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回 郝總管相府定奸謀 梁押班公堂鑄冤獄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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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,就給梁從政行了個大禮。梁從政最是個好奉承的,見郝隨這等,樂得他什麼似的,笑著道:「哈!哈!哈!總管這是鬧什麼呢?事情還沒有說出來,就是這麼糊裡糊塗道賀咱家,曉得咱家這沒能為兒的,可能給總管辦得到辦不到呢?」 郝隨道:「押班要是肯賞臉兒辦,什麼事辦不到呢?」 把個大拇指一伸道:「這宮裡有能為的,咱家瞧著,只有押班是頭一個啦!」 梁從政越發樂了,笑道:「好哪,好哪。總管別只說閒話兒了,且說究竟是樁什麼事兒,咱家盡力給總管辦就是了。」 郝隨道:「不過是樁小大事兒,押班辦起來是不費吹風之力的。可也不是咱家的事。」 便附耳與梁從政說明原委,務要他把那三十個宦官、宮妾苦打成招,扳倒孟後,擁助劉婕妤立位。告訴完了,又笑道:「這一成功,押班豈不是個大功臣嗎?那麼押班要做什麼事都得大助力了!」 梁從政一想,果然於自己權利上大有益處,即應允道:「總管來吩咐,咱家敢不盡心嗎?總管只去措置別方面的事,咱家這裡穩保成功的!」 郝隨便告辭道:「借重!借重!專聽佳音了!」 梁從政道:「放心!少刻再會!」 二人遂笑著分開,各幹各的去了。 外面章惇即把蘇珪召到府中,如此如此指使他做。蘇珪連聲道:「相公放心!相公放心!卑職必不誤事的!」 就辭出相府來,會了梁從政,二人又商議了一會,才坐堂審問這些逮捕的宦官宮妾。梁從政問道:「中宮厭魅謀亂,是怎麼一個情由?快一齊從實招來!」 三十個宦官宮妾,一個個上了手銬腳鐐,跪在堂上,都是淚眥瑩瑩,卻無一個開口答話。兩旁許多衛士立著,又都怒目攢眉,好像要吃人似的。梁從政、蘇珪坐在堂上,這個威勢,就是兩個閻王,越顯得這座皇城司大堂,陰氣森森。梁從政問了一聲,見眾人不答話,又問道:「你們都是啞子嗎?怎麼都不答話呢?」 接著把驚堂一拍道:「招呀!」 眾人還是流著眼淚,不開口答話。梁從政大怒道:「膽大!不招嗎?一齊掌嘴三十!」 那些衛士答應一聲,劈劈拍拍就一個一個掌起嘴來。可憐那些宦官宮妾,在皇宮裡都是嬌生慣養的,哪裡受過這等苦打,當下一片聲響,就聽得一片聲哭。梁從政又問道:「有招嗎?」 眾人依然不開口答話,只是哭泣著,梁從政越發怒了,大喝道:「還不招嗎?給你一齊夾拶起來!」 衛士炸雷似地答應道:「嗄!」 把無數夾棍拶子往堂上一摔,驚魂動魄價響。梁從政又催著道:「招呀!招呀!免得皮肉兒受苦啦!」 眾人只不開口。梁從政把驚堂連連拍道:「夾!夾!夾!」 衛士上前一一夾拶。只聽得「哎喲」「哎喲」,殺豬般地亂叫。夾拶了半天,梁從政叫住刑,問道:「有招嗎?」 只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宦官,已是夾得死去活來,咬牙向上面回道:「招嗎?押班叫咱們招什麼?押班想仗著這樣的惡刑具逼咱們誣招中宮厭魅謀亂嗎?好的!咱家有招!」 梁從政喜道:「好哥兒,還是你明白!快快招出來,就完了你的事,免得多受苦了。」 小宦官怒目罵道:「嚇嚇呸!我招你這賊要謀亂。中宮怎麼會謀亂!」 梁從政怒氣衝天道:「哥兒呀!你敢頂撞咱家嗎?來!給我再夾他!」 小宦官又罵道:「狗賊子!你有的是刑具,咱家有的是忠肝義膽,生就的硬骨頭!你夾!你夾!」 衛士走過來,把他又夾。小宦官此時真是把心兒橫了,他不但不叫喊,還哈哈大笑,只罵:「狗賊!狗賊!算你今天權在手,有威風!等到你犯到一個鐵面無私的人手裡,照樣有給你受的。只怕不能像咱家在你狗賊子堂上這等硬漢啦!」 衛士見他只是笑駡,把夾棍只管猛力催緊,全不顧要當堂夾死人。夾到最後,小宦官慘叫:「狗賊!夾得咱家好呀!」 眼睛一睜,已經夾死在棍下。梁從政仗著有勢力,死了一個,不當什麼,又一疊連聲道:「招呀!招呀!不招這就是榜樣!」 便又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宮女,抬起頭來,瞧她亂鬢淚眼,就是一支帶雨梨花,好不動人!她向堂上望了一眼,忽地柳眉倒豎,杏眼圓睜,大叫道:「梁押班!你要是恨著咱們,把咱們剮了殺了就是了,為什麼苦苦叫咱們扳陷中宮呢?娘娘奉上恭謹,待中寬大,有什麼虧負了你,你要藉端扳陷娘娘入罪嗎?就是咱們照著押班的意旨,捏造一個什麼罪名來加到娘娘身上;萬歲爺一時被你蒙蔽了,把娘娘怎麼樣冤枉處治著,你邀功一時,難道後世便沒有一個人看出這個冤獄來嗎?你也要存點兒良心呀!勸你且退一步想想吧!」 梁從政喝道:「多羅唕什麼呢?有供招出來!」 宮女道:「什麼供呢?扳陷娘娘嗎?咱們不是沒心肝兒的,誣供是萬萬不能的!」 梁從政怒道:「哼!不招嗎?」 顧衛士道:「給我再拶她!」 衛士又把她拶起來,宮女只是破口大駡,不肯招認。拶了半日,拶得宮女只剩著一絲半絲兒氣了,梁從政命割了舌頭,更拶別個。於是一一再夾再拶,都不肯誣招。梁從政沒法了,乃商量蘇珪道:「這怎麼是好呢? 這班男女都這等熬刑,抵死不招,而且只是那般辱駡,給堂下的衛士聽了算什麼呢?他們不竊笑咱們沒能為嗎?蘇珪道:「他們不招,只好罷了,著實沒有辦法的。」 梁從政不悅道:「真的沒辦法嗎?而今問不出半字兒口供,這些男女都拷到這種樣兒,並且拷死一個在堂上,咱家只好盡推在您身上了,您擔當得起麼?」 蘇珪慌了,道:「押班莫著急,從長計議個法兒。」 想了想,點了點頭,自語道:「要顧自己的官位,也就顧不得昧良心了。」 向梁從政道:「而今沒有別法,萬歲橫豎不會親自審問的,這些男女橫豎不能留他們活命,就捏造一紙口供罷。」 梁從政大喜道:「這才是辦法!」 於是就造出一紙口供,捏成冤獄,把那些將死未死的宦官宮妾收入監裡,把死的一個去掩埋了。謊奏上去。哲宗不能遽信,再詔侍御史董敦逸複錄。 董敦逸奉旨,乃至皇城司會同梁從政、蘇珪複審。只見那些宦官宮妾,有的敲落了牙齒,有的割斷了舌頭,有的拷折了手腳,沒有一個完人了。個個氣息奄奄,跪也不能跪立,只橫七豎八地躺在堂上,微微發出一絲一絲哼痛的聲兒。董敦逸搦著一枝筆管兒,停住不敢照錄,向梁從政、蘇珪道:「把他們收監吧。」 說罷,即行退堂。梁從政、蘇珪只得依他,一面使人報知郝隨。那郝隨正在等著消息,一聽報道董敦逸這樣,吃了一驚,道:「他若一翻案,這罪名還當得起嗎?」 忙去見了董敦逸,道:「禦史怎麼不照錄供狀,想翻案嗎?且問禦史,有多大的前程呀?您這功名富貴不要緊,您的身家生命也不要了嗎?您想,這是什麼案子,何等重大啦!您的力量能夠翻得來案嗎?」 這正是:動魄驚心一席話,覆盆何日雪沉冤? 要知董敦逸聽了郝隨這一席恫嚇的話,肯按著原讞複錄否,又畢竟扳得倒孟後麼?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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